何志看日已西沉，他們所站的地方，是從京城到青州的道里面，還未深青州腹地。

林家那支車隊，丟了貢品又丟了他們的三公子，肯定是一面派人上京報信，一面沿著他們來時痕跡追過來。

他們還不能將這些痕跡都消除，因為要是沒線索，兵們滿天撒網地找，就容易追到顧明那頭去。

顧清韻一笑，指指右邊的群山，“我們？趕著這些馬車，先沿著澤山，往青州里面走一段。”

“小姐，青州盜匪甚多，澤山這里……”何志不知道有什麼打算。

青州這邊道，他們站了這麼一會兒，竟然沒遇到流民。

要麼是前面有城池設卡，將所有流民堵在青州境，零星流散出的都跑到京城、兗州方向去了；要麼就可能是這邊盜匪猖獗，而且那盜匪不分男老皆不放過。

要是后者……那他帶著十個侍衛，要護著白神醫和顧清韻，只怕是一場苦戰。

原本他是不怕這些盜匪的，不過是流民活不下去聚集匪，有什麼可怕的？可經了剛才道搶貢品那一出，他對流民不敢小覷了。

是，他們是原本的老百姓不假。但是，當人瘋狂起來無謂生死的時候，螞蟻咬死象啊。要是剛才那些流民是對著他們這些人沖過來，他想了想，好像除了退也別無他途。

“叔，每輛馬車改為一匹馬拉車，其他人騎馬而行。”這些人里，除了和白神醫會拖后，其他人都是沒馬鞍都能上馬如飛。

何志點頭，放心了些，真要到流民群，好歹他們騎馬，甩開也容易。

顧清韻也不管前方有沒有村鎮，就沿著澤山山腳的路往前。澤山郁郁蔥蔥，山上自然有水源。他們帶了糧食進青州，可沒帶多食水，這找水還得著落在山里。

想到水，倒是想到了道邊撿的孩子，顧清韻催馬趕到白神醫的馬車邊，“白伯伯，那個孩子怎麼樣了？”

白神醫看了顧清韻一眼，“大小姐自己也是孩子。”

顧清韻低頭看看自己的手腳，一臉，笑了，“白伯伯若不說，我倒忘了。”這還只有十二歲呢。

白神醫無奈地一笑，掏出一個餅遞過去，“年紀小不能挨，大小姐吃塊餅吧。”

這是長輩的一番好心，顧清韻也不拒絕，拿過餅咬了一大口。天冷吃油汪汪的干糧餅，味道并不算好。但是當年跟著行軍時，更難吃的得石頭一樣的干糧都啃過，吃餅已經是了。

咬了幾口，就聽到一聲響亮的口水吞咽聲，“那孩子醒了？”

“還沒醒，不過這孩子倒是命大，剛才我給看了看，脾胃傷了需養，其他倒無事。”

拿出水囊，又灌了兩口水，前面山腳一片人影憧憧，當先二十多個男子沖了出來。有人投了一支長矛出來，那投手好像沒什麼力道，長矛落地竟然連地上都沒扎出個土坑來。

這是劫匪來了？

顧清韻收好水囊，何志已經帶了三個侍衛過來，和顧清韻一起并排到了最前頭，其他侍衛默契地零散分開，看似不經意地間隔了些距離，卻是已經將幾輛馬車都護在中間，各自守。

這時，太已經被澤山完全遮住了，一余暉俱無。二月的天氣，太一落，寒意就冒了出來。

沖出來的男子們，有人舉起了火把。看他們的樣子，比起之前看到的流民們好多了，但是也是面黃瘦，人人面有菜，雖然不至于看著像骷髏架子那麼滲人，但是那臉一看也是沒吃飽飯的。上的裳也是襤褸，勉強遮蔽。

而且，他們手里拿的兵也是五花八門，有拿著鋤頭、扁擔、木棒的，還有拿著鐵鍬、柴刀、火叉的，最夸張的是邊上站著的看著十五六的年，一手拿鍋蓋一手拿菜刀。

看著站出來呼啦啦一片，可是有人的手腳還在微微發抖，尤其舉火把的人，看到何志等人腰間佩刀，手里還有人拿了長槍，嚇得火把都差點掉地上。

“你們是什麼人？為何攔住我們去路？”何志催馬往前走了兩步，喝問道。

這群人一看到五大三一條刀疤橫在臉上的何志，顯然都未料到，有人竟然還嚇得往后了一下。

這種膽量的土匪，只怕是新行的吧？

何志看清這些人的面相，看著還算樸實，不想跟這些原百姓們手，放低了聲音，“我們只是從此路過而已，無意冒犯各位好漢們，不如就此讓我們過去？”

“不行，他們有吃的！”有人了一聲。

“對，我看到他吃餅了。”舉著菜刀的年，一手指了指顧清韻，還吞了口口水。

顧清韻看了一眼，剛才派出去跟蹤的侍衛還未回來，難道跟的不是這群人？

一個年約四十來歲的壯年漢子越眾而出，他手里拿了鐵叉，背上背了一副簡易弓箭，看樣子本來應該是獵戶。到底是打獵見過腥的，他沒被何志的樣子嚇到，往前走了幾步，將手中的鐵叉往前一舉，大聲說道：“呔！你們聽好了，我們是澤山里的盜匪。我們只求財不傷命。只要你們把車上的裳財和吃的留下，我們就讓你們走，絕不為難！”

一個侍衛聽到他這不倫不類的話，忍不住噗嗤一聲輕笑出聲，哪有土匪自稱自己是盜匪的？

就他們這樣子，侍衛們覺得自己這群人比他們更像悍匪，好歹氣勢和兵都比他們像樣些啊。

顧清韻往前了一步，“這位大叔，我們也是逃難路過的，車上也沒什麼財，求你行個方便，就讓我們過去吧？”

“不行，你得把餅留下來！”剛才那個開口的年，很執著地要求道。

“還有車上的東西……”為首的漢子咽了口口水，“這樣吧，留下一半……留下兩輛馬車，我們就放你們過去！”他看看坐在車頭的白神醫，再看看顧清韻，顯然覺得他們老的老小的小，還主將數量往下降了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