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韻看夏天棄對邊的人總是有種疏離。別人或許察覺不出，但是看夏天棄與張勇等人說話、日常相形，就發現他對這些人，并沒有真心信任。這樣時刻防備著，太累了，本想借機勸夏天棄敞開心懷，多信任這些人一點，沒想到夏天棄忽然說出這麼兩句話。

一時間，顧清韻不知該如何接下去。

夏天棄目視前方，又接著說道，“今晚，蘇兀被趕走了，征北大軍歡呼雀躍，跟我說‘誓死追隨’，我就想，他們說的是真的嗎？說的時候，肯定是真心的，但是，心這東西，變得太快，也許等明天京城圣旨一到，我被打階下囚的時候，他們又會對著另一個人喊著‘誓死追隨’了。”

“天棄，這世上不全是反復無常的小人，總有人會不變的。”

“嗯，我對姐姐就不會變。”夏天棄認真地說道，“其他人變不變我不在乎，因為我知道，他們隨時就等著背叛，但是，世上所有人都會背叛，我也絕不會背叛你。”

顧清韻看著他認真的神，有些狼狽地避開他的目，“當初，我騙了你……”

“我知道你有苦衷的，不是想騙我。那是因為我太弱，不能保護你。我會越來越強，讓所有人都不能傷害你，到那時候，你就不會再騙我了，對不對？”

“我……天棄，我不知道。”顧清韻本想與他談談用人之道，可聽著這些話，忽然就有些疚、心虛，自己竟然不敢如他所承諾的那樣，給他承諾。

以為自己說了這句，夏天棄會失，沒想到他卻是展一笑，“我就知道姐姐不會騙我。要是換了別人，肯定會保證說不會騙我，只有姐姐會說實話。”

“你怎麼忽然肯我姐姐了？”

因為小寶出現了，夏天棄當然不會說這句，“因為我今晚太高興了。今夜我了蘇兀三箭，他了重傷呢，不知活不活得久……后來，我跟大家說了我們出關打匈奴，大家都很高興……對了，姐姐，你還記不記得以前在榴花宮的時候？那時候，只有我們兩個人，每天，我都等著姐姐拎著吃的回來……”

“是啊，那時候，你瘦得皮包骨頭的，胃口倒是很大。你不？我這里還有干糧。”

“不要，回到雁門關，你給我烤饅頭吃好不好？”

“好。”顧清韻應了一聲。

夏天棄出了滿足的笑容，只覺這樣走一路，走一輩子都不會膩。人這一輩子，不就是想有個人真真切切地陪著自己嗎？

顧昀在后面，卻覺得有些礙眼，他看向老五，“五叔，那個順王爺，和清韻，怎麼回事啊？”

“小媳婦啊。”老五口而出說了他們私底下給順王爺取的綽號，說出口了，才想起這邊上還有順王府的侍衛們呢，“呵呵，我是說，公子，您是不是想媳婦了？”

眾人……這話轉得太生了。

張勇等人看了自家王爺的背影一眼，看他殷勤仔細的樣子，默默低下頭，好吧，他們不知道“小媳婦”的是自家王爺，他們也不知道在顧家這邊王爺變賢惠的代名詞了。

一群人說笑著打馬離開，漸漸遠離了那片山林，好像也忘了剛才在那里的廝殺。

誰也不會想到，曾經也是名天下的年將軍林明遠，就喪命在一片無名的林地里，死在了他亡妻的墳塋前。

到了雁門關前，開城門，段錚已經親自在城門前迎接，看到顧清韻和夏天棄一起回來，他高興地沖了聲“顧軍師”，才向夏天棄抱拳行禮，“王爺，末將恭喜王爺凱旋，末將代北地百姓多謝王爺將匈奴人趕回關外去，讓百姓們免遭兵禍。”

夏天棄下馬扶住段錚，“段將軍守城辛苦，不用多禮。這次能將蘇兀趕出北地，顧將軍才是首功之人。”說著，幫顧清韻拉住馬韁繩。

顧清韻想要避讓，避讓不及。

段錚看著這一幕，就跟軍鎮那邊的將軍們一樣，有些意外。之前顧清韻是男裝時，他還想著要幫顧清韻做。待到顧清韻一裝，青州大營里對有點心思的人，都在演武臺上，被顧清韻打趴下了。他就算看到一裝的顧清韻，也忘了是個子了。

現在看到順王爺如此殷勤，他才忽然又發現，自家軍師好像更漂亮了啊，難怪順王爺也獻殷勤。

不管他心里怎麼想，面上倒是毫無異樣，在前為夏天棄帶路。

“段將軍，肖大將軍之事……”

“肖將軍已經帶著大將軍回城了，暫時先將大將軍安置在驛站那兒。王爺，順公公已經將您的東西移到軍營了，今夜您先在軍營休息吧？”

對于肖正國之死，段錚也是一聲嘆息，誰能想到呢？之前那麼兇險地遇刺，肖正國愣是命大地被白神醫救回來了，卻因為出城追兒子，死在了林明遠的手中。

“我們先去為大將軍上一炷香吧？”顧清韻聽說肖正國已經安置在驛站，夏天棄要接手涼州軍，于于理，對于肖正國都應該予以尊重。何況，肖正國雖然沒教好兒子，教出了肖天楠這樣的不肖子，但是于國于民，肖正國都是有功之臣。

夏天棄也知道這是正理，跟著顧清韻來到驛站。肖天楠換了一素，跪在肖正國的棺木前，看到兩人進來，低聲道謝，“多謝王爺，多謝顧小姐。”

“將軍節哀。”

“顧小姐，我只是涼州軍中的將領，當不得將軍的稱呼。”肖天楠拿出了藏在懷中已久的兵符，雙手呈到夏天棄面前，“王爺，家父臨終前代，他死之后，唯有您能統率涼州軍打敗匈奴，讓我將這兵符給您。”

夏天棄看著那塊虎紋兵符，又看了肖天楠一眼，沒在他臉上看出什麼不愿和不服的神，“多謝大將軍的信任，此兵符還是肖將軍暫時保管吧？”

“王爺，這是家父臨終命，還王爺接過兵符，全家父的心愿。”肖天楠好像一夕之間變了個人一樣，整個人都沉穩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