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果然是和稀泥的高手，一番話將朝中眾人的議論，轉嫁到了顧昀上。

憲宗不想看到顧家人，但是，聽到夏端和沈明的話，他又有些心。他不指顧昀真能打退叛軍，只要他能帶兵阻撓一時，待京城中他將諸事安排妥當，調出手來，自然能派兵將去剿滅叛軍。

夏天棄馬上就要回到京城，憲宗覺得，或許再緩幾日景，他就能重新將朝政握到手中，那時再解決叛軍之危即可。

他看向夏端，沈涵之從雁門關帶了一萬人離開北地，這逆子以為自己不知麼？夏天棄的報中早就提過此事，如今他不能將這一萬人找出來剿滅，簡直是日夜難安。宮之事，本朝也有過的，但是，他絕不會讓自己陷被宮的境地。

至于顧昀……夏端說得也有道理，既然顧昀要為顧家正名，那就給他個機會吧。他給顧家正名，換顧昀去前線抗敵，若是他沒本事，那麼，顧家戰敗的罪名，就得由他擔起來！自然，他給顧家的這些，也可再收回來。

憲宗沉著臉點頭，“來人，宣顧昀上殿。”

憲宗的口諭傳到時，顧昀正穿了一素錦緞，一副準備出門的樣子。接到憲宗口諭，他在門外下跪遵旨，跟著宣口諭的太監往宮中趕去。

顧清韻站在房中，目送顧昀離開，才轉笑著對夏端派來的小太監道謝，“有勞公公送信，二殿下為我們謀劃，顧家不是不識好歹之人。”

那小太監是夏端派來送信的，聽到顧清韻這麼說，又將夏端的話說了，“二殿下請顧小姐不要憂心，只要顧公子帶兵阻攔叛軍一時，后續二殿下會設法再派兵前來。”

夏端的說法，當然是告訴顧昀和顧清韻，憲宗不愿為顧家平反，但是朝中兵將空虛，他以顧昀帶兵打仗的由頭，勸說憲宗為顧家正名。而顧昀這邊也不用憂心，只要他到前線去，閉昌州城門固守待援，待京城這邊安穩了，夏端就會派兵南下。

若是顧昀是沈涵之，顧清韻可能會信夏端的話。

可惜，他們對夏端，只怕就是眼前這點牽制的價值。他們牽制了叛軍，京城暫時沒有兵禍之危。他們牽制了憲宗，讓憲宗手中可用的兵將再一批。或許，夏端還指他們牽制夏天棄，畢竟順王與他們有同袍之誼，也許順王會為他們說話呢？而只要順王一為他們說話，憲宗對夏天棄，就有了猜忌。

但是，不論心中怎麼想，面上顧清韻還是激地跟小太監道謝。那小太監趕來送信，看沒事了，告辭離開。

顧清韻給了他賞銀，看到他手上凍裂的口子，又讓老五拿了一盒凍傷膏來，“北地軍中也經常有人凍傷手腳，所以北地的凍傷膏，比京城這邊只怕還管用些。這盒凍傷膏，公公拿回去用。跟在二殿下邊伺候，公公出來可是代表了二皇子的臉面。”

那小太監聽到最后一句，激地沖顧清韻道謝，將凍傷膏接到手中，轉上馬。他的手一拉韁繩，扯傷口，到一陣刺痛，著袖中的凍傷膏，他轉頭又看向送自己出來的顧清韻和幾個顧家侍衛們。在他們的眼里，自己沒看到輕視。

他一咬牙，又走了回來，“顧小姐，顧公子要是帶兵去打仗的話，您得多派些侍衛保護啊。”

“我知道了，多謝公公。”顧清韻訝然，還是有禮地道謝。

那小太監覺得自己說了這多的一句話，連忙跑回去上馬離開了。自己真是中邪了，怎麼忽然變得多起來，做人奴才，多可是大忌。他在心中罵了自己幾句，卻也沒覺得后悔。

顧清韻送他離開，回到屋，老五給顧明那邊送信，看他打探叛軍的況了沒。

顧昀這邊，跟著人來到金殿，下跪行禮后，憲宗也沒廢話，直接讓右相將剛才夏端和周從實等人的話說了一遍。

等沈明說完，憲宗抬起眼皮看著底下的青年，“顧昀，你意下如何？”

“圣上，草民愿意為國效力。只是，草民家中如今只有草民支撐門戶，求圣上下旨為顧家洗污名后，準許草民護送父兄靈柩返鄉，再趕赴昌州。”

“你要幾日？”

“三日即可。”

“你有信心能率兵打敗叛軍？”

“草民不知。”顧昀又接著說道，“但是，草民愿全力以赴。”

“當年顧友德練兵有方，顧家軍英勇善戰，你可能整頓昌州兵馬，守住昌州？”

“草民竭盡全力……”

“你可敢與昌州共存亡？”憲宗打斷了顧昀的話，寒聲問道。

李世靜一聽這話，想到李太妃的代，忍不住又發出了一串咳嗽。

顧昀卻是斬釘截鐵地說道，“草民愿意！”

正想出言阻止的周從實臉大變，卻沒法再開口阻止。

“好！”憲宗看著顧昀，“顧友德有你這樣的兒子，泉下有知，也該欣了。來人，擬旨！擢升前北地鎮邊大將軍顧友德之子顧昀為定南將軍，趕赴昌州，原昌州、安州等地守軍，悉歸顧昀統率，剿滅叛軍！顧昀負責守衛昌州，城在人在，不得有誤！”

這圣旨，很直白，告訴所有人，昌州若是丟了，顧昀不論有沒有戰死，都得死。而一句“前鎮邊大將軍顧友德”，算是為顧家正名了，將顧友德的大將軍爵位還給了顧家。可是，顧昀卻是臨時封為定南將軍，沒有承襲大將軍一職。顧家這平反，一點補償沒有，就為了這麼個虛名，顧昀還得為國趕赴昌州，抗擊叛軍。

有些正直的大臣，如周從實等人，覺得不公平，正想著如何進諫，幫顧昀說話時，顧昀已經鎮定地下跪，“微臣顧昀領旨！”

“圣上，昌州守軍只怕兵力不足，老臣以為，可調京畿大營一營，為顧將軍助威。”有老將忍不住開口。

憲宗看向顧昀，“顧昀，顧友德當年打了不以勝多的戰事，你姐姐顧晴，也曾用奇兵攻克敵軍。顧家如今只剩你了，不知你的本事如何？”

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問出這種話，就是顧昀自己開口拒絕了。

顧昀只覺得這皇帝真是可笑，昌州那些地方，都是夏國的城池，那些百姓，可都是你的子民。他就盯著京城這一畝三分地，全然不顧外面天翻地覆。難道就坐在京城中將皇位拉明白了，夏國天下就安穩了？姐姐說這皇帝自以為圣明，現在他看著，這人不止是自以為是，還鼠目寸，難怪會干出怕武將不服就打武將這種傻事來。

“末將比不上父兄姐姐，但是，末將愿意一試。只是，末將初次領兵，怕昌州等地將領不服，求圣上恩準，賜末將前線便宜行事之權。”顧昀趁機提了顧清韻讓他提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