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苗吃了饅頭，趴到娘親懷里。

娘親上的藥香是聞慣了的。

每一晚只要那個男人過來，娘親就會挨打，有時打得輕，有時重。

娘親不會哭，也不會掙扎，只是默默承之后，依然若無其事的逗，哄。

早該看習慣了的，可是每一次，苗苗還是會難。

宴如意躺在床榻上，著苗苗的小腦袋。

“昨晚怎麼哭啦？”

段以珩最厭惡苗苗哭，一聽到哭聲，就會更加大發雷霆。尤其是他在發泄怒氣的時候。

這孩子一直都很乖，知道不出聲，不給娘親添。

可是昨晚，宴如意也聽到了那聲孩子啼哭。

苗苗搖搖頭，“苗苗沒哭，娘親說的話，苗苗記得，苗苗沒哭。”

宴如意就有些恍惚了。

那是聽錯了嗎？

苗苗輕聲說：“娘親教苗苗說的話，苗苗都說了。”

宴如意夸贊道：“苗苗真棒。”

沒有護住孩子的能力，滿腦子便想著，到底怎麼才能保住這孩子。

之前苗苗哭被段以珩聽見，段以珩就把扔到屋外，就扔件似的扔出去的。

昨晚那一聲爹爹，到底讓他停了手。

苗苗說：“他說，苗苗是賤種，賤種是什麼意思啊？”

宴如意摟抱著孩子小小的子，恨意從心頭滋長，蔓延到四肢，以至于渾有些發涼發。

穩了穩心神，道：“娘親也不知道。苗苗記住，他下次再想對你手，你就喊爹爹。”

此時門被推開，有幾個婢，強行把苗苗從懷里拽出來。

苗苗被人往外抱，一雙小手卻拼命向里，想要抓住娘親。

可的娘親被兩個人死死按住。

宴如意反抗不了兩個人的力量，只能生生看著孩子被搶走。

“你們要干什麼！放開苗苗！”

終于按著的兩人松了手，宴如意追著跑出去，卻被用力推進屋，那扇門在眼前殘忍的合上。

用力拍打著被反鎖的門。

“段以珩！我要見段以珩！讓他來見我！”

“把苗苗還給我！”

“你們別傷害孩子，不要傷害！”

“把還給我！求求你們……”

的哀求是徒勞的，本沒有人理會。

……

宴清風抬眼往城墻上看，日頭正盛，有些刺眼。

他瞇起眼，看到段以珩邊出現個孩子，瞳孔猛。

段以珩大手掐著孩子的脖頸，把拎起來。

“宴清風，你認得這個孩子嗎！”

小小的孩子在他手里毫無抵抗之力。

這里是清平鎮，手里的孩子又差不多兩歲大小，那必然是溯兒了。

宴清風一聲暴呵。

“你敢！你敢傷他分毫，我把你碎尸萬段！”

他渾都在抖，每一塊骨頭都在用力。

對溯兒，他朝思暮想著見一面，看一眼，卻始終不敢來驚擾，唯獨盼著平安喜樂就好。

那是他視若珍寶的孩子啊。

怎能如同牲畜般，被人扼住嚨，小小的子懸在那眾目睽睽之下？

段以珩喊話道：“拿你的命來換！”

宴清風死死著城墻上那一幕，握劍的手背青筋凸起。

他因謀朝篡位的愧意，一而再的放過段以珩，如今這把屠刀到底揮向了自己。

番薯急聲勸道：“不可啊主子，你去了，他也不會放過小主子啊！”

段以珩沒那麼多耐心來等宴清風做抉擇。

他把孩子拎出了城墻外。

孩子雙腳懸空，在空中驚恐蹬，一雙小手抓住扼住脖子的大手。

只要段以珩松手，孩子就會從高摔下來，沒有生還的可能。

宴清風下了馬，扔了劍，孤向城門一步步走去。

段以珩卑鄙，哪怕他真的拿命去換，段以珩也未必放過溯兒。

可是今日他若不邁出這一步，溯兒死在他眼前，他這輩子同樣不能好過了。

何況，溯兒已經在段以珩手里，那麼卓明月，又豈能安在？

段以珩眼看著宴清風一步步走來，以赴死的決心，沒有半分猶豫地走向那扇閉的城門。

“去開城門。”段以珩吩咐道。

“不是！不是小主子！”

番薯突然發現了什麼，沖著宴清風的背影喊道，“小主子胖！這個孩子他很瘦小！他不是！”

宴清風猛地抬頭，再次看向高懸在空中的那個孩子。

那孩子的胳膊在外頭，纖瘦得皮包骨一般。

而清平鎮好幾次傳來的關于溯兒跟別的孩子打架的消息，就是因為被人罵胖子，溯兒就要跟人打一架。

溯兒絕不可能瘦這樣。

段以珩見這戲碼演不下去，便收回手臂，把孩子拎了回來。

他隨手一甩，苗苗飛出去摔在角落里。

背和屁，渾都疼。

咬住，沒敢哭，含著眼淚爬起來，小小的一個，乖巧的站到段以珩邊。

段以珩眼看著宴清風退了回去，冷冷掃一眼。

“沒用的賤種。”

苗苗低著頭，一聲不吭。

段以珩又一腳把踹開去。

苗苗再次爬起來。

段以珩沉著臉，再次向那小小的人走過去。

眼看著他又抬起腳，苗苗帶著哭腔喊道：“爹爹，爹爹不生氣。”

段以珩的臉上霎時涌現極其復雜的神。

苗苗戰戰栗栗地說：“爹爹，苗苗會乖的。”

孩子帶著恐懼的聲音稚，輕微。

段以珩忽然想到，若他和宴如意的孩子還在，會不會跟這個孩子有幾分相像。

他收回腳，在侍衛的簇擁離開城樓。

……

經過如此一遭，宴清風反而覺得是好事。

段以珩隨便拿了個孩子糊弄他，正說明溯兒絕對不在他手里。

傍晚時分，暗衛溜出城，來宴清風面前稟報消息，正印證了他的猜想。

“夫人和小主子同宣王在一塊，他們躲在某個宅子里，還沒被找到。”

派在卓明月母子邊這幾個暗衛，手都是一等一的，避開段以珩的耳目溜出來不在話下。

眼力見也是極好，稱那對母子是“夫人和小主子”。

但暫時沒落段以珩的手中，并不能人安心。

畢竟清平鎮就那麼大，這一刻還沒被找到，下一刻就很有可能被找到了。

得徹底把段以珩給打趴下了，把他的人都驅逐出清平鎮才好。

“這一仗勢必要打，但我們的人手遠遠不夠。”

來時，宴清風只當是來應付父親的，便沒有帶太多人。

路走了大半，才得到這邊事變的消息。可從長安調人，一來一回耗費太多日子，勢必是來不及的。

番薯提議道：“云將軍的伐西大軍離這應當是最近的，派人去聯絡？”

宴清風立刻著人備筆墨紙硯。

他要親自寫這封文書，以顯此事的嚴重，未免云程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