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青菱趕到的時候，康敏蘇被押跪在地上，里不停在喊。

一字一句，污穢不堪。

沈令儀嫌下人手腳不利索，親手把一團紙屑塞進里。

還嗚嗚的掙扎出聲，沈令儀就加塞了些布條，作一反常態的魯。

終于安靜下來。

“打死，”沈令儀接過帕子了手，平靜道，“這是個瘋子，所說皆是胡言，誰若是當真了宣揚出去，就以死謝罪吧。”

下人忐忐忑忑地說：“可是攝政王養在外宅的人……”

這些日子來，康敏蘇住在攝政王購置的一宅院里，在長安城招搖過市，已鬧出了不傳言。

從前與攝政王就稱得上青梅竹馬，如今康家滿門覆滅，康敏蘇卻安然無恙，難免人想非非。

沈令儀厭惡的目掃過康敏蘇的臉。

“那就先挖了舌頭，等攝政王回來長安再行置。”

聞言，康敏蘇臉上出驚懼的神，繼而視死如歸的閉上了眼。

鬧這一出，便沒想全而退。

下人低聲提醒沈令儀，“青菱小姐來了。”

沈令儀轉眸，看到十步遠之，臉蒼白的宴青菱。

他向宴青菱走了兩步，再靠近，就步步后退。

沈令儀深呼吸道：“總有瘋子出于各種目的，報復或者嫉妒，在背后編排人清譽。青菱，不必理會這些瘋言瘋語。”

他是那麼平靜，仿佛什麼都沒聽到，也真的什麼都沒心。

宴青菱心知也該表現得云淡風輕，才顯得清者自清。

可在他走到面前，企圖握住手的時候，避開了。

與此同時，下意識地說：“對不起……”

沈令儀的手頓在那，緩緩垂下來，手指微蜷著放在側。

低著頭，長長的眼睫遮住了眸底神，幾個短促的呼吸后，說：“對不起，我……”

“我新得了兩幅字畫，去看看嗎？”沈令儀輕聲細語的打斷了的話，“是你最喜歡的那位大家所作。”

宴青菱盡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的確，這里是在大門口，不管有什麼話，都不該在這兒說。

隨他進去，走過綠蔭盤頂的長廊，直到書房里頭。

沈令儀徑直把畫卷拿出來，放在案牘上推開。

“也不知是不是贗品，你幫我長長眼。”

宴青菱想認真去看那畫，卻怎麼也凝不住神。

目在這幅巍峨的山水畫上停頓良久，最后滿懷歉意道：“對不起，我不會看。”

沈令儀看著眼眸，皺了皺眉：“你不要再說對不起了，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

從前不說這話的，可今日從過來到現在，說了三回對不起。

的目也不與他對視，總在躲避。

“沈令儀，”宴青菱說話的氣息不穩，“如果康敏蘇說的是真的，你……”

想，也不該瞞，要共度一生的人，過去經歷過什麼，總該坦誠。

瞞著已是理虧，如今康敏蘇破了這張紙，便不能再去否認。

“沒有如果，”沈令儀平靜而堅定地說，“清白不在下，而在于為人。心思歹毒，竟然做出這樣的事來企圖毀了你，才是最不清白，最污穢之人。”

宴青菱心想，可能他還是沒明白的意思。

鼓足了勇氣，決定全盤托出。

“我不該瞞著你的，我……”

可是依然如鯁在，開了個頭，就再也說不出剩下的話了。

沈令儀手過去，指尖輕輕了的指尖。

“你過去的事，真不必告訴我，那和我們往后過日子沒有半點兒關系。”

他頓了頓，說：“我小時候的不行，去隔壁家窩里蛋吃，結果害了一條命。我也沒說出來。”

宴青菱被勾起了好奇心。

“個蛋，怎麼就害人命了？”

沈令儀喪著臉說：“他家以為這不生蛋，就給殺了。”

宴青菱愣了一下。

他唉聲嘆氣，“好好一只大啊……我就這麼背負了條命。這麼大事在我心里頭，我說什麼了？”

宴青菱笑出眼淚來。

他平日里也不是個會說笑的人，這笑話都給說得涼颼颼的。

沈令儀一邊給眼淚，一邊說：“你看我有哪里好，東西不敢承認，害了大母的命，我這樣惡劣又歹毒還自私，你都愿意嫁我，你真是世上最好的姑娘了。”

宴青菱搖搖頭。

他只是用貶低自己的法子，來不再自慚形穢，又豈能不明白？

“你不惡劣，不自私，更不歹毒。”

忽然靠進了他懷中，臉埋在他膛里。

沈令儀子僵了一下，雖然他們要親了，可他們連牽手的次數都屈指可數，也從來沒有過這樣親的舉。

他的手很生的抬起來，搭在背上。

這樣，就算擁抱了吧？

他微微低頭，嗅到發間的淡淡花香，膛里那顆玩意兒，砰砰跳得飛快。

其實他們這樁婚事，起初并不是真的。

一年半前，宴青菱找到他。

“幫我個忙嗎，我給你銀錢。”

他沒問什麼忙，便欣然答應，“不用給我錢。”

然后才娓娓道來。

原來是母親病重，大概就這幾天了，守在病榻前，母親反反復復念叨的都那幾句話。

“我們家是造了什麼孽啊，別家早就兒孫滿堂了，你哥哥沒有伴了，溯兒也沒了，你也是連個歸宿都沒有……”

段知菁一邊說一邊哭。

宴青菱沖之下，便說：“母親，我有想嫁的男人了。”

段知菱哀痛的眸中忽然有了一亮。

“哪家的公子啊？”

還沒等說什麼，段知菁就說：“是不是那個沈令儀？”

宴青菱本來想隨口說個高門顯赫的公子，說個母親看的過眼的，只要讓母親順心便好。

沒想母親開口便是沈令儀，一時不知是默認了好，還是否認好，畢竟母親對門第低的人，還是頗有偏見的。

段知菁自顧自的說：“我聽人說了，你跟那個沈令儀走得近，就猜你們兩個有事……沈令儀，也好，也好……出好的未必是好東西，出低的，也未必不好。”

宴青菱沒想到從母親里，竟然也能聽到這樣的話。

或許是這兩年發生的事，不再那麼固執了。

段知菁握的手，“帶他來見見母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