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明月牽著溯兒的手往一個方向去。

秦時在原地了會兒，直到人群徹底擋住了他們的影，他才轉離開。

“娘親，我們去哪兒？”

“去找舅媽，好不好？”

溯兒不明白幾個時辰前才出來，怎麼又要回去了。

但他還是欣然說：“好啊！”

卓明月帶著他，一直往皇宮的方向去。

眼見著離街市越來越遠，溯兒覺得奇怪：“舅舅家好像不在那里啊。”

他還是認路的。

“舅媽在另一個地方，”卓明月叮囑他，“一會兒別說話，知道嗎？”

溯兒點點頭。

巍峨森嚴的皇宮外，寬廣遼闊的平地上，一襲素稿的子跪在那。

一抹孤寂的白，是那麼突兀。

跪得筆。

那單薄纖瘦的子似風能吹去，又好似哪怕天崩地裂，也不可將撼。

卓明月走到邊。

“嫂子。”

姜柳頭也沒抬，嗓音干裂沙啞，“不必勸我。”

卓明月在邊跪了下來。

“我來陪你。”

姜柳這才轉眸看，木然空的目有一詫異。

“為什麼？”

卓明月說：“沒有原因，就是跪。”

但憑姜柳一人，如何能討回這個公道？是非曲折，有時只憑權勢二字，云程他畢竟是有戰功的將軍。

那卓明月就幫一把。

溯兒小聲問：“娘親，我要不要跪？”

“不用，這不關小孩的事。”

溯兒就乖乖站在邊，雖然他不明白娘親在做什麼，但能覺到，這件事很重要。

等了不到半柱香，宮門打開，有人從里頭沉步走出，一步步走向們。

一雙金線繡的蟒紋長靴出現在姜柳面前。

“臣婦云程之妻姜柳，”姜柳以額地，悲戚道：“我夫云程寵妾滅妻，縱由妾室高蕊姬害死我兒。若不能為我兒尋一個公道，我愿長跪在宮門前，至死方休！”

宴清風的視線在溯兒臉上短暫滯留過后，目若有似無的掃過卓明月，停留在姜柳頭頂。

“宮回話。”

姜柳隨他往宮門走，走了幾步，宴清風突然回頭，看向停在原的卓明月和溯兒。

“你們，一同進宮回話。”

卓明月便牽著溯兒跟了上去。

溯兒心想著，這個叔叔不是認識的嗎，是最跟巫馬陵爹爹打架的叔叔，為什麼娘親好像表現的跟他不認識？

但是娘親不開口，他也就不開口。

走奉天殿后，姜柳再次撲通下跪。

“請攝政王為我慘死的孩子主持公道！”

只是家事，只是一個三歲的弱多病的孩，對于攝政王會不會干涉這件事，半點把握也沒有。

有把握的是，一喪服跪宮門外的事，不日將會傳得沸沸揚揚。

有人會指摘家丑外揚，有人會唾棄鬧得家宅不寧。

云程更是會厭惡。

但這些，都不在乎了，只知道與之相來的，是百姓對云家，對云程和高蕊姬的議論，也將鋪天蓋地。

宴清風道：“你說高蕊姬害死你兒，可有證據？”

姜柳搖搖頭。

“唯一一個可能知的下人，我原想嚴刑拷問的，云程卻殺人滅口。我的確是毫無證據。”

抬起頭，“但是一個月前，高蕊姬命染風寒的下人刻意接近我兒，往我兒的蓮藕羹里吐口水，這個，是有證人的。”

聞言，卓明月又是一陣膽寒。

太惡臭了，云畫弱闔府上下皆知，一個風寒就可能喪命，高蕊姬竟然對個三歲的孩做出這樣的事來！

可是害一個，到底有什麼好，只是為了弄垮姜柳嗎？

宴清風淡淡道：“我會令云程將高蕊姬驅逐出府，風寒一事我也會命人證實。但這兩件事不足以令高蕊姬賠命，孩子的死因你還需自己繼續去查，呈上證據，方可治罪于。”

攝政王能聽這番話，又應承到這地步，已很是意外。

但這仍然不夠。

未必能找到證據，而哪怕找到了，云程依然沒有付出代價。

姜柳繼續磕頭，“大夏律例，寵妾滅妻者則在鬧市仗責三十板，以儆效尤。”

宴清風皺起眉。

拿妾室開罪不傷大雅，可云程是有戰功的將士，哪怕有此律條，但總不至于云程失了面。

他看向跪在姜柳后的卓明月。

畢竟是云程的表妹，真樂意看到那場面嗎？

卓明月道：“不如，讓云將軍自己選，是挨板子，還是從重置高蕊姬，他總要走一條路的，嫂子，你覺得如何？”

眼下，姜柳心中也急需一個寬，云程和高蕊姬，總要有一個付出代價，方能稍稍心中憤恨。

姜柳自然覺得這法子可行，沒有辦法在當下要那對男不得好死，若能讓云程挨板子，或者從重置高蕊姬，無論哪種結果都是好的。

只是得攝政王肯以權威對云程施才行。

能做的，依然只有磕頭，以自己最卑微的姿態祈求。

宴清風道：“沒記錯的話，你還有個兒子，傷了云程的面，便是傷了你兒子的面。”

姜柳咬牙道：“我只知善惡都該有報，我的兒子，更該分清是非，不要為他父親這樣的人。”

宴清風便說了聲“好。”

姜柳再次抬起頭的那刻，淚如雨下。

“攝政王大恩大德，姜柳無以為報，唯有一條命……”

“我要你的命有何用，”宴清風看向卓明月，“此事，與你有什麼關系？”

卓明月心知他在明知故問。

“我是云程的表妹。”

“那就留下來繼續回話，”宴清風順其自然的說，“姜氏，你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