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做生意吧，”卓明月說，“總不能一直靠你給錢，以后哪天被你忘了，我們母子不得死？”

宴清風調整好了緒，轉過來。

“你知道是我在給錢？”

卓明月笑道：“不然呢，若真是國公府送來的銀兩，他們知道晩瑩在那里，早來強行把人帶走了，哪來這許久的好日子？”

宴清風也笑。

“孩子畢竟是兩個人的。你出力，我出錢，也算天經地義，不會你們有死的一天。”

卓明月下意識的看了眼孩子。

溯兒被殿中那些金閃閃的擺件吸引了去，東西的，似乎已不再聽兩個大人說什麼。

卓明月收回目。

“我覺得，我沒有虧待溯兒，他沒有苦，長得很好也很快樂。”

宴清風點頭，“我知道，番薯胡說八道的，你別放心上，并不是我的意思，我罵過他的。”

那天番薯的話確實過分，他警告過手下人，不能對卓明月不敬，可番薯逐漸失控了。

卓明月也并沒有把那些話放心上，只是覺得該同宴清風解釋下，怕他真以為溯兒過得差，畢竟他給了錢的。

很客套的說：“沒什麼事的話，我們要走了。”

喊了聲“蛋蛋”，再牽起孩子的手。

宴清風目送往外走。

“你能不能……”

話到一半，剩下的卻說不出口。

他換句話說：“住在香山居的意思，是不是不會離開長安了？”

“嗯，”說，“大概吧。”

那意思就是，他能有意無意的多見幾回溯兒了。

這算是個天大的好消息。

宴清風勾起角。

“好。”

……

宴清風還是給云程留了面，私召他宮。

耐著子聽了原委。

很無聊的事，但他還是聽完了。

宴清風道：“你這事的確不地道，功是功，過是過，哪怕你要把自己命送給高蕊姬，也是你的事，不應委屈旁人。”

他的話和卓明月的大同小異。

云程半個字也聽不進去。

“姜柳不是外人，從來福禍都是及子的，恩和虧欠自然也該替我還。”

這話宴清風也愣了一愣。

“你欠的債，還債的方式就是自己溫風花雪月，你妻來承痛苦，這還債？”

云程皺眉道：“我的本意并不是……”

“那你讓姜柳多生幾個，豈不是都不怕欠債了，多的是替你的還債的人？”宴清風好笑道，“云程，你這算盤打的，我都自愧不如了。”

云程啞口無言。

宴清風指尖敲了敲牘面。

“姜柳都跪到宮門口了，百姓都在議論你們這點破事，你行事不端，也會有將士不服。知道該怎麼做？”

云程眸中劃過厭惡之，“姜柳太不識大了，誰家的夫人會同這般，一點小事鬧得人盡皆知。”

宴清風沉默片刻。

“你孩子很多？”

云程說：“沒有，只有兩個。”

宴清風深深道：“我也有孩子，若是誰敢傷他分毫，我必要他百倍奉還。”

他頓了頓，補充道：“哪怕是我生父親，我也不會原諒。”

父親一直在示好，他也一直置之不理。

或者這輩子，父子分也就這樣了。

所以他怎麼都不明白，親生的兒，云程怎麼能做到如此無所謂？

云程啞然，“我的畫兒生來弱，也請太醫調養過，都說再如此仔細將養，都活不過八歲……”

“那八歲了嗎？”

“沒有，才三歲。”

宴清風笑了，“人最多也不過百年，早晚都是要死的，那你現在就去死，你覺得如何？”

他開始時口氣都算客氣的，對于有功的臣子，他并不想撕破臉面。

可他也實在不是子多好的人，說到這份上了，言辭便有些難聽。

云程原本是站著的，一聽口氣不對，便跪了下來。

“縱使我去死，我也不覺得自己有錯。”

宴清風道：“錯而不自知，我也經歷過。”

云程詫異的抬起頭。

宴清風見他油鹽不進，便也不彎彎繞繞著勸他了。

“要麼領三十板子，要麼你把高蕊姬發賣了，你選一條路走。”

云程做出決定之前，斗膽問道：“攝政王為何要管我這宅之事？”

他只是寵妾室罷了，也是因高蕊姬有功。

可攝政王當初大婚之日讓長公主獨自拜堂，這曾也是人瞠目結舌之事啊。

與他表妹卓明月的事，旁人也是心知肚明，只是無人敢穿罷了。

論私德，誰又強得過誰？

宴清風嘲弄道：“本王管一樁事，還需給你理由麼？你選便是。”

云程選擇了挨板子。

他寧可挨板子，也不肯重懲高蕊姬。

是在奉天殿外行的刑。

姜柳就在不近不遠冷眼看著板子一下又一下打在他上。

云程咬牙忍著。

挨完了板子，云程在下人的攙扶下，走到姜柳面前。

“回去拿休書。”

他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失和厭惡。

姜柳咬牙道：“你憑什麼休我。”

云程慘白的臉上，扯起一抹笑。

“你善妒，未好好照料子，拒絕侍奉夫君，家丑外揚，樁樁件件都足夠休了你。”

姜柳若是被休，便無可歸了。

姜家文臣世家極重清譽，且當初兩家通婚之時，本是門當戶對的，可姜家依附康丞相，自從康相這座靠山倒塌，姜家也被削了職，大不如前。

而云程立戰功后封一等忠勇大將軍，又年輕，前途無量。

姜柳被休之后，再回娘家只會被斥責，被唾棄，被埋怨。

回不去的。

姜柳恨恨道：“我死也不會讓你休了我。”

云程刻薄的笑道：“那就去死啊。”

休書是云程聽說跪在宮門外的時候，便寫好的。

此事勢在必行，他不打算同任何人商量。

本這樁婚事，也并非他自己的意愿，聽從家父安排的而已。

什麼知書達理，溫婉嫻淑，本就不屬實。

姜柳回到府上。

門口，下人攔住的去路。

“夫人，將軍吩咐了，您不能再府。”

姜柳雙眼通紅，冷冷道：“那我便一頭撞死在將軍府外。”

沒有去路，也沒有歸，只能在最后用命來報復他一回。

云程拿了休書出來，正聽到說這話，冷嗤一聲。

“隨你，但我建議你死遠點，免得嚇到書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