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宸帝踏進慶霞宮的那一刻，那種被人架上皇位，被無奈的覺，一下子又涌了上來。

抗拒又排斥，這麼多年了，這種覺始終沒有變。

當年先帝他娶沈家嫡，立為后，他無論如何也不同意，他寧愿不當這個皇帝了，也不愿讓婉兒之外的人，做他的妻子。

后來，先帝與他長談了一夜，他也明白皇權路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沒有退出一說，大魏也需要他，現在不是兒長的時候。

況且，他若是想保護妻兒，不再經歷一次暗殺，首先就要放下那些兒長，將權利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他斟酌著和婉兒說起這件事，沒想到婉兒卻是個明事理的，對于這件事，比自己想的要開，何況那個時候姝兒剛丟，也希自己坐穩這個位置，將姝兒找回來。

沈貴妃顯然沒想到永宸帝能來，此時都已經睡下了，風寒未愈，全乏力。

穿好外起，剛想要見禮，就聽見永宸帝淡聲道：“不必多禮，坐下說吧。”

沈貴妃坐在一旁的圈椅上，揮手屏退了宮人，聽陛下說話。

永宸帝開門見山，“沈家保不住了。”

沈貴妃一聽這話，頓時淚流滿面，不顧病，跪在地上說道：“陛下，臣妾愿自請下堂，還請陛下開恩，留我父兄和沈家老小一命。”

“朕已經決定的事，就不會再改，你知道你求朕也沒用。”

永宸帝居高臨下的看著沈貴妃，看著這個與自己相識十六年，并且為自己誕下皇子的人。

“你知道，若不是這些年，你在宮中安分守己，你自己的命，”永宸說到這里，語氣頓了頓，“早就保不住了。”

“事到如今，我也不瞞著你了。”

永宸帝用了“我”這個字，而不是“朕”，沈貴妃抬頭看了他一眼，明白他即將要說的話，一定是他這些年來，最想說的話。

“原本，我看在沈閣老這些年對大魏的功勛上，看在往日的分上，我愿意保沈家一個富貴，可是你知道沈韜這些年都做了什麼嗎？”

“他結黨營私，貪贓枉法，買兇殺人，為非作歹！出了事就冒名頂替，為了事不敗落，他趕盡殺絕，置人全家于死地！”

永宸帝越說越氣，“他在安遠修筑堤壩期間，不僅貪污修筑堤壩的餉銀，導致周圍三縣災，還貪污賑災糧款，用陳米充當新米賑災，這些罪狀，已經夠朕殺他十幾個來回了！”

“最讓朕不能容忍的是，他竟然勾結西州晉王，通敵賣國！”

“沈閣老和沈韜做的那些事，朕一直以為他只是在為爍兒謀劃，沒想到，他們竟然通敵賣國！”

沈貴妃聽到這里，淚流如注，不敢相信，父親和哥哥竟然背著自己做了這麼多壞事，跪地哭求，“陛下，這些事臣妾毫不知，若是知，臣妾絕不會讓他們這麼做！”

怎麼辦，不怕死，可是希他的爍兒平安富貴，事到如今，們母子怕是活著容易，別的都保不住了。

父親終究是連累了，這些年小心翼翼，安分守己，爍兒亦是如此，他們母子何錯之有。

“臣妾死不足惜，臣妾求陛下放過爍兒，他是您的親生骨，跟沈家沒有關系！”

沈貴妃膝行至永宸帝腳下，繼續哭求：“陛下，我求求您，我愿意自請下堂，去冷宮，去死我都愿意，求您放過爍兒……”

永宸帝長出一口氣，淡聲道：“你和爍兒是李家的人，跟沈家沒關系。”

李家的人，跟沈家沒關系……

沈貴妃倏地想起那日歸寧，父親罵自己的話。

“我看你和你兒子都姓李算了！”

忽覺渾冰冷，怕是沈家和自己的一舉一，早就被陛下看在眼里。

就如陛下所說，若不是安分守己，早就命不保了。

永宸帝聲音依舊淡漠：“地上寒涼，起來罷。”

沈貴妃明白多說無益，慢慢起坐在一旁，拿著帕子眼淚。

沈貴妃能不牽連，跟那日在沈府說的幾句規勸沈閣老的話，的確有很大關系。

先帝疑心重，早早在沈府安了自己的眼線，臨終時又代給永宸帝，所以那日沈貴妃歸寧，跟沈閣老說的那番話，永宸帝一清二楚。

“待爍兒婚之后，朕打算封他為蜀王，去朕之前的封地，到那時，你同爍兒一起過去罷。”

沈貴妃恭順的點點頭，哽咽道：“謝陛下恩典。”

雖然不能留在京城，但是對于爍兒和自己來說，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永宸帝說完這些話，便起要走，沈貴妃住了他。

“陛下！”

沈貴妃一向知進退，永宸帝想走，從不敢留，這是第一次，在他臨走時住他。

永宸帝停下腳步，回頭看著。

他目幽深，不見一溫。

沈貴妃往前邁了兩步，“臣妾還是想問，陛下會如何置沈家。”

“沈韜是一定要死的，至于其他人，明日你就知道了。”

永宸帝說完這句說就走了。

沈貴妃看著他高大的背影，低聲道：“臣妾恭送陛下。”

永宸帝走后，沈貴妃沒有再哭。

識時務者為俊杰，父兄認不清形勢，沈韜作惡多端，又能怪誰，只是可惜了沈恃和沈曦一對兄妹。

不連累自己和爍兒，已經很滿足了。

沈家人都是自私的，上留著沈家的，大概也一樣。

翌日，大朝會上。

永宸帝讓夏謹宣讀了沈韜的罪狀，以及理結果。

沈韜通敵賣國，貪污賄，買兇殺人，尤其是沈韜在安遠修筑堤壩期間，不僅貪污修筑堤壩的餉銀，導致周圍三縣災，還貪污賑災糧款，證據確鑿，以車裂之刑，誅九族。

但念在沈閣老年事已高，又是三朝元老，對大魏朝功勛卓著，沈閣老被判圈，沈韜從車裂變為腰斬，沈氏子世族剝去爵位，發配滇州為民，永世不得京為。

沈貴妃常年居住在宮中，對此事毫不知，但沈家是其母族，剝去其皇貴妃頭銜，降為貴妃。

還有一些與沈家勾連甚廣的員，降職的降職，抄家的抄家，充軍的充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