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遠星倒影 05

不像隨手就能拎起來的安菲爾, 唐珀早已年，且材修長。還好什·蘭頓雖然有個破罐子破摔的腦子，卻是頂級alpha該有的狀態, 再加上郁飛塵自帶的基礎質強化, 抱起來也算輕而易舉。

一路穿過兵荒馬的廊道到達駕駛艙的時候, 星艦雖然搖搖墜，但還沒有徹底失控。但霍普神父和他的下屬們已經雙手離開作臺, 軀像風中葉一樣抖，仿佛已經下了地獄一般。

有了他們在旁邊，唐珀的糟糕狀態也不那麽引人注目了。

駕駛艙裏的混程度比外面還要厲害一些, 儀滋滋冒著火花。霍普神父一看見唐珀的影就大步過來, 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大喊：“唐珀主教！在這邊！”

郁飛塵擋開了霍普的手, 抱著人匆匆來到主控的位置。複雜的符號和說明麻麻在大屏幕上滾著, 唐珀扶住金屬作臺的邊緣，擡頭看屏幕。淩的金發披下來，有幾縷擋住了他的視野, 郁飛塵手給他別到了耳後。

他做完這個作放下右手時，手腕再度被唐珀握住了。

唐珀的手心先前滲了點兒虛汗，在金屬臺上一擱, 涼了下來，冷涔涔的手指死死抓著郁飛塵的手, 仿佛這人能比金屬臺帶來更穩固的安全一般。

郁飛塵注意到了他的作，另一只手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 以示安。

看完屏幕上的信息後, 唐珀開始低聲給神職人員發布指令, 用的是那種教廷特有的晦難懂的語言。

——晦到了翻譯球都沒法徹底轉換清楚的程度。這種況難得一見, 因為翻譯球是依據人類語言最深層的原理來運作的, 只要是有效的表達都能被解讀出來。一門語言無法被它翻譯清楚，只有一種解釋——這種語言本就不是為了通而被發明的，它在故弄玄虛。

說完那些，唐珀用通用語言對郁飛塵道：“你來。”

郁飛塵點點頭，坦然在覬覦已久的作主位坐下。沒人比他更悉駕駛，先前心裏沒譜是因為語言關系，對作系統半懂不懂，現在有唐珀在一旁輔助，一切都順利了，他試飛，唐珀提醒和解釋，幾句談後郁飛塵迅速明白了機制，開始作。

蟲是個不存在于現實世界的亞空間，航行的最大考驗是部錯綜複雜的阻力場，失控的艦船就像旋渦裏的小舟一樣難以找到平衡，這也是霍普神父崩潰的原因。

而崩潰源于學藝不，郁飛塵認為自己和唐珀明顯不屬于此類。

在他們的控下，星艦很快就恢複穩定，開始平飛。慌的神父也勻了氣，和阿希禮上將一起看著郁飛塵發愣，仿佛第一天認識他一般。外面湧進來另一批神職人員，就地搶修設備。

半小時後，負責搶修的神父查出是躍遷定位裝置出了問題，現在沒法複原。

這東西壞掉的結果是，他們沒辦法從原定目的地出去了。但幸好只壞了一半，還能找一個最近的躍遷點離開蟲——不確定到底會躍去哪裏，可能是帝國躍遷網絡中的任何一個。

聽完，郁飛塵覺得還好，他其實已經做好了最壞打算，要自行在蟲裏找出口。那他要學的就不止是駕駛知識了，還有理知識，畢竟每個世界間的理構也不相同。

他確認航行已經徹底平穩後，看向了唐珀。

唐珀的呼吸很急促，上時不時神經質地抖痙攣，但他的作和語氣都清醒得離奇，命令有條不紊，冰綠的眼睛目灼灼，像個在風中過度燃燒的蠟燭。

這人在強迫自己保持清醒，而這種行為對現在的他來說無異于自。

可他的心跳聲，他的呼吸，還有冰涼僵直的指尖都告訴郁飛塵，已經到了極限，沒辦法再撐下去了。

他果斷轉向霍普神父的方向。

霍普神父不再是最開始見到他時的倨傲模樣，目在驚詫中帶有佩服，還有些約的慶幸。

郁飛塵道：“你來開。”

“我……這……你……”霍普不知道在說什麽推卸責任的胡話，另外幾個神職人員則在激謝公爵和唐珀主教的救命之恩。郁飛塵直接離開了位置，一把拽過唐珀，對阿希禮上將道：“他剛從電椅下來，有後癥。我帶他去休息。”

說罷為了保證兩人的人安全，他又補了一句：“星艦隨時有可能出問題，一旦有參數不對，立刻我們。”

“等等！”上將道：“你什麽時候學會了縱星艦？”

“星艦和古董飛梭的作方法，”郁飛塵面不改，說得仿佛和真的一樣，“大致相同。”

唐珀強撐的清醒讓他離開了駕駛室，但一出那裏的門，就只能靠郁飛塵拽著了。

郁飛塵這次沒抱，抓住唐珀的肩膀，半摟著帶人往前走，心說這種樣子怎麽看也不像是電出來的。不僅不像是電出來的，也不像是個alpha能有的。

恰逢這時書回頭說了一句話，他開口的同時郁飛塵就到唐珀的呼吸停了一下。

“別進來，別敲門，別讓其他人靠近這裏，除非飛船要炸了。”關上房間門之前，他對書說。

關門後，外面的很多聲音遠去了，但唐珀的況沒有毫好轉。

怕黑？

郁飛塵開燈。

燈瞬間亮起，唐珀打了個生理的激靈，往他上靠。

郁飛塵心想糟糕，起了反效果。最後他關上大燈，只開了一盞昏暗的小燈，終于到這人的稍有些放松。

——但還是著他不放。

郁飛塵心裏嘆了口氣，把人抱到床上，像對待一只突然換了陌生環境而瑟瑟發抖的貓或兔子一樣，用被子把整個人裹了一圈。

唐珀拽著被角，渙散的目終于一點一點聚攏。

郁飛塵就靜靜看著他，然後道：“這也是因為我沒關電？”

唐珀的眼睫緩慢地闔了闔，微，郁飛塵一開始沒聽見，俯靠近才聽清了他在說什麽。

“給我，”唐珀道，“抑制劑。”

郁飛塵沒，淡淡說：“alpha也會應激麽，我第一次看到。”

唐珀擡眼看了看他，像在責備什麽。但這人眼瞳還在半失焦的狀態，漉漉一片水，連責備都沒了力度。

郁飛塵也不是真的要質問他，他笑了笑，從床邊手提箱拿出自己的抑制劑來。

這個世界裏的抑制劑只有這一種，通用，作用是抑制一切因特殊質引起的生理反應。包括alpha的狂躁、omega的應激，以及兩者共同的發期反應。

但它不是什麽好東西，副作用極大。一旦使用一次，下一次生理反應會劇烈數倍，而且，使用次數累計越多，25歲期限到來時，狂犬和應激得也就越徹底。

郁飛塵開了燈，把吸針管，再撥開被子，讓唐珀腦袋抵著他的口，撥開領找後頸靜脈管。

對著唐珀，他現在很有說話的，可能這也是狂躁病發作的前兆之一。

“你說，”一邊找管，一邊說：“如果早告訴我你是omega，我難道不會照顧你麽。”

經歷了幾個副本，幾次單方面決裂後，他也徹底看清了自己。他不是個多變的人，只是有些兩極分化。對alpha和omega是截然不同的態度。

至，電是肯定會關了的，而且還得再想想辦法，把他徹底從審訊室弄出來。

但後果也不會有什麽變化，因為飛船出事是誰都沒想到的。脆弱的omega，稍微大一點的聲音都會嚇到。先是被嚴刑拷打發了應激癥狀，接著飛船又瀕臨解，到是震和巨響，可以想象應激病會發作到什麽程度了。

雖然不知道這人在他人眼中的別為什麽是alpha。

唐珀聲音有點啞，道：“沒有告訴你的機會。”

郁飛塵：“這不是你污蔑我的理由。”

——他當時還真信了是沒關電引起的問題，貨真價實地愧疚了一下。

正說著，他找到管了。淡青的管靜靜在潔白的後頸皮下，他把細長鋒利的銀針尖對準那裏。

唐珀：“電流也是刺激因素之一。”

郁飛塵心想這人已經能擡杠了，看來已經不必注抑制劑。但是再次把唐珀的臉擡起來看，呼吸還是頓了一下。

唐珀很清醒沒錯，但那是意志上的平靜冷淡。而他的生理機制已經完全崩潰，瞳孔見驟，額角冷汗涔涔，完全失去任何掙紮反抗的能力。

意志的清醒和的徹底應激織在一起，他上呈現出一種瀕死的寂靜。

郁飛塵不再停頓，把整整一管抑制劑緩慢推進了管裏。

唐珀：“三管。”

郁飛塵依言又加了兩管的劑量，唐珀這才微微垂下頭，聲音因力而極低：“剛起效的時候反應會很大。”

郁飛塵在藥說明上讀過了這一段。這種抑制劑的原理是短時間迅速耗盡導致癥狀的信息素，所以起效的第一階段會有比發作期更劇烈的應激反應，然後才會漸漸平複。

他不知道該怎麽安omega，想了想，只說出一句：“我在。”

剛說完，就看見這人的肩膀開始了，接著是愈發急促的呼吸，唐珀茫然看著前方，眼裏一片空的驚懼，像是看見世界上最恐怖的場景。

他在應激的時候會看到、回憶起什麽嗎？還是只是單純地驚懼著？

對永晝的主神來說，世上又能有什麽事能為他纏的夢魘？

郁飛塵起關掉大燈減刺激，他離開至多有十秒的時間，可是剛回到床上，就見唐珀的狀態糟糕了十倍有餘，目不安地在房間裏到找著什麽，可眼瞳完全失焦，顯然什麽都看不到了。直到郁飛塵靠近他，那不安的找尋才停了下來。

可唐珀還是看不到他在哪裏，蹙起眉，手在空中胡索著。

郁飛塵已經不知道這是自己今天的第幾次嘆氣了。他先是手摟住了唐珀，唐珀往他懷裏死命埋著，他換個姿勢變把人抱在懷裏，但不明原因的驚懼還在持續，郁飛塵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是否也是omega應激的刺激源，可唐珀抱他太，像是抓住世上唯一能抓住之那般。最後他抱著唐珀用的重量把人在床上，沒留一空隙。

被抱著的人，後是床與枕，前面是另一個人，眼前看不見東西，耳畔沒有聲響，四肢都被鉗住，世界仄狹小不能移毫，但這種令人發瘋的錮中反而安全。好過茫無邊際的一切。

不知過了多久，唐珀的呼吸終于漸漸平複，抱著他的力度也緩緩放松。其實郁飛塵覺得就這樣著也不錯，但omega終究不如alpha耐造，還得擔心窒息而亡。他把人放開，自己翻到另一邊看天花板，偶爾側頭看唐珀，見這人容平靜仿佛安睡，竟然恍惚了一下，想知道他是不是在做夢，夢見了什麽，和應激時候見到的有什麽不同。

就這樣不時看一眼，終于，這次看的時候，唐珀是睜眼平靜看著天花板的狀態了。

——終于結束了。

第一句話，郁飛塵問唐珀：“你離25歲還有多久？”

唐珀：“六天。”

郁飛塵：“……”

一切安的話語好像都顯得蒼白。他斟酌許久，終于挑出了一句話，道：“我還有五年，你放心吧。”

作者有話說：

#郁飛塵 會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