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創生二十

主神的疆域, 外人稱為“永晝”，子民們則將其稱為“神國”。樂園的信徒們認為創生之塔是世界的中央。但在神國裏，“聖贖之地”蘭登沃倫才是那個值得畢生向往的神聖之地。

它很大, 比得上一個疆域遼闊的王國。從樂園往下看時, 蘭登沃倫就像神國上綻開一朵雪白的花朵。而行駛在陸上, 越過山脈與河流之後，他們置的是個變幻多姿的綺麗之地。

“一個人終其一生都無法游歷整個神國, 但在蘭登沃倫，你可以領略最多。”一個白袍銀發的年沿列車通道走到郁飛塵旁，含笑道：“又見面了, 郁哥。隊長讓我來當你們的導游。”

主神的目從窗外收回, 看向夏森。

對上目的時候, 夏森忽然怔了怔。

從隊長那裏得知郁飛塵帶人來了蘭登沃倫的時候, 稍一形容，他就猜到，另一個必定就是那位傳聞中只在夕暉街曇花一現過的人了。

能與郁飛塵有不同于雇傭關系的人, 整個紀元過去還沒出現一個，而近日來的傳言又著那麽點曖昧，夏森早在心中揣測過那會是個什麽樣的人了。

——卻沒想到會看到這樣一雙眼睛。

第一眼他想, 是個和郁哥差不多的人。隔著一層冷淡淡的疏離，不是那麽……像人。

可那荒謬的覺稍縱即逝, 對方的眼神平靜清澈得徹底。怎麽會來這麽簡單的旅游路線，夏森想, 明明有一雙看過了世間所有景的眼睛。

還沒能從心緒的搖裏回神, 那人出聲了, 聲音也如其人, 他聽見一句溫和的招呼：“你好。”

“……你好。”夏森下意識回道, “我夏森，郁哥曾經帶我們做過任務。”

頓了頓，才恢複了原本的神態，輕聲道：“怎麽稱呼你？”

主神看了一眼對面的郁飛塵，并思索片刻。

“安菲。”祂道。

說完，主神要夏森到自己邊坐下。

夏森暈乎乎的狀態在和安菲說了幾句話後立刻緩解了，他覺得之前全是錯覺，安菲笑起來的時候眼神比樂園的暮還要溫，他覺得安全，這種安全與被郁飛塵帶著過任務時的安全不同。

安菲看向他眼角的淚痣，那是永眠花特有的。

“你是蘭登沃倫人？”

“我在蘭登沃倫出生長大，年後通過了神殿的選拔，去了樂園。”夏森說。

“你看起還像個孩子。”

夏森小聲道：“我已經可以做第七扇門的任務了。”

安菲微微笑，道：“給我講講蘭登沃倫吧。”

夏森現在確信，并不是隊長所說的“郁哥帶人出來玩”，而是“郁哥陪人出來玩”，那麽加一個旅行團隊確實是最好的選擇，他不相信郁飛塵是個合格的陪伴者。

和郁哥一起出來玩，就離譜。

郁飛塵現在覺得夏森有點礙眼。

另一邊，夏森確定了自己的主要服務對象，就講起了蘭登沃倫的故事，從最開始講起。

古老的傳說裏，蘭登沃倫是神創之地，最初的子民也是神明親手創造，世上先有了主神，又有了蘭登沃倫，再有神國，最後才是樂園。

寧靜、饒、富足、寬容。原初的子民繁衍生息，神國其它地方的來客慕名前來，漸漸漸漸，蘭登沃倫了最神奇麗的所在。

“蘭登沃倫誕生了最優秀的詩人、學者和藝家，當然，還有樂園裏那些最為英勇的戰士們。最特殊的一點是，神明為此地訂立的法則最為寬容，這是個兼容了一切力量類型的國度，你可以在這裏看到幾乎所有類型的景觀和建築，也可以看到截然不同的文明怎樣相伴并生。”

夏森想了想，又道：“命運神和生命之神最喜歡來這裏，我有一次在以西結平原遇到命運神，說，來觀看不同元素間的撞和演化，研究世間最致完的力量系怎樣構。”

說完歷史，該介紹景點，他們的路線一路橫穿整個蘭登沃倫，觀看風景和古老的跡。

郁飛塵也看窗外。

用雜的力量構一個自洽的世界很難，如果想讓一個世界盡可能穩定，規則就得盡可能地單純，一個有鬼的世界不會有太完善的科學，使用咒語的魔法系和使用符文的魔法系也難以兼容。這樣說來，蘭登沃倫確實是個偉大的造。

很久前，莫格羅什試圖改造他，找他喝茶約談的時候，問，小郁，你有沒有什麽朋友。

沒有。

有沒有什麽好。

沒有。

有沒有什麽特別想做的事。

沒有。

莫格羅什長嘆一口氣，那你為自己功執行的那些任務到快樂嗎，你知道它們背後的意義嗎？

他那時候沒回答。莫格羅什說，去蘭登沃倫走走吧。

現在來到了蘭登沃倫。但他覺得這些風景和跡沒什麽好看，樂園也有。只是旅途上有安菲在，顯得特殊。

夏森的導游結束後，車廂裏只留他們兩個。

這時夜幕已經降臨，獨角馬車輕盈地穿過一片森林。這裏長滿魔法植，樹木、藤蔓和花朵都散發著微。

“上次來蘭登沃倫，還沒有現在這麽漂亮。”安菲朝窗外手，一小團煙霧一樣的螢火蟲落在他手指間，飛進車廂裏。

郁飛塵：“那是多久前？”

安菲回憶了一會兒，才回答：“三十四個紀元前。”

螢火把車廂映得幽遠。

“沉睡的時候，”郁飛塵說，“你都在做什麽？”

“和我的力量打道 。”安菲說，“它不太聽話。”

接著，安菲說起了他的力量。

他擁有很多力量，但力量得用來做許多事。構神國、樂園，賜予神權柄，抵外神，還有其它許多用途。為了讓力量運轉有序，他制定了法則。

“但是，力量從來不能被輕易馴服。對任何神靈都是這樣。”安菲說話的時候看著他，“何況……我的力量尤為強大。”

意志制定規則，規則約束力量，然後才有一切。

但力量本混、尖銳的存在，注定它不是溫順的寵，而是難馴的狼犬。掌控力量的人，他的意志、規則和本源只要稍顯弱勢，就會被力量反噬。

神明果然不是個一勞永逸的職業。

郁飛塵道：“我聽說了上上個複活日的事。”

安菲眨了眨眼睛。他的神有一剎那的空白。看那模樣，甚至很無辜。

空白過後，這人卻笑了。

“上上個複活日確實出了事。”他說，“克拉羅斯告訴你的？”

複活日上的事故除幾位神外無人知曉，必定是克拉羅斯煽風點火。守門人哪裏都好，但未免有點眼瞎，散播恐慌的對象是個對樂園最沒的人。

“你的力量失控了，然後？”

“樂園被圍攻，而且失去屏障。于是我出了永夜之門，那時我能用的力量太，只能用最節約的方式戰鬥，就像你在永夜之門裏經歷的那樣。我去了外神們的世界，戰爭也波及了一些原本無主的世界。”安菲的語氣尋常，像是在說呼吸、喝水一樣簡單的事，“我很失敗，所以現在沒事了。”

“你就是在那時候出現的。”最後，安菲說。

郁飛塵說他知道。

又說，我問的是，現在你的力量怎麽樣。

這人竟然真的在關心樂園，安菲不得不到一驚訝。

但就在這時，安菲手腕上的箴言藤蔓忽然醒了過來，它異常活躍，跳舞一樣繞著安菲的手腕連轉了好幾圈。

郁飛塵：“……它想說什麽。”

安菲斟酌了一下措辭，回答：“你問了一個……有趣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