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既往之二

“善惡終有報。”曾經在郁飛塵的注視下從樹上掉落的隊長喃喃道：“我現在竟然有種大仇得報的快樂。郁哥, 你也有今天。”

“但是安菲先生真的很好看。”夏森暈乎乎道。

“誰說不是呢。我也願意給他花錢。”

“但你沒有錢。”

另一邊，郁飛塵終于移開了看著安菲的目，往前走去。草地起伏不平, 他沒松開牽著安菲的手。

過既往之河, 寧靜的夜風拂面而來。

目的地約蘭鎮深藏在林和河流之後, 是兩座山，他們在的地方是右邊的山腳, 這裏坐落著一些小型建築，是小鎮的中心，從這裏往上, 山裏錯落分布著其它居民的住所, 燈火星星點點掛在各。對面的山則是個奇峰突起的峭崖, 崖壁削直, 人們只能借助繩梯攀爬，的崖壁上繪制著古老的巖刻壁畫，頗有盛名。

到了鎮上, 寥寥幾個游客一哄而散去逛鎮子，晚上自由尋找住。

“想去哪裏？”郁飛塵現在看安菲得微微低頭。

安菲選了個燈火最明亮的方向：“去那裏吧。”

他走在前面，手指輕輕搭在郁飛塵的指節上。肢接是種很奇怪的覺, 尤其對于他們這種不常與人接近的人來說。

像是建立了什麽連結。

鎮子最明亮的地方是中央廣場，鎮民在舉行熱鬧的夜市。每棵樹下都擺了個小攤子, 販賣水果、糧食、皮、魔法材料和一些簡單的手工品。最中央是個篝火堆，一群人繞著那地方跳舞, 唱一些古老的歌謠。

鎮民的長相和外面的人們不同, 皮偏黑, 頭發裏夾雜著植枝條, 臉頰上有奇異的蝶翅刺青。但常年有游客來往, 他們對外來人也并不抵。人群著他們往前走，一路上，安菲被販賣貨的鎮民住推銷七次，被跳舞的年詢問是否加五次。快樂的氛圍和過分的熱讓安菲都有點招架不住，最後他們游離在人群的邊緣，不遠不近地加其中。

由于鄰樂園，輝冰石在蘭登沃倫一樣是通用貨幣，這很好。後來安菲得到了一份用喇叭狀綠葉盛著的小塊烤鹿，他左手托著綠葉，右手拿一柄奇形怪狀的當地銀餐，兩只手都在忙，郁飛塵不得不替他抱著之前買的一大束鮮花，手上還拿了一杯漿果。

安菲間或投喂他一塊。鹿烤制的時候刷了一層蜂，混著鮮花的氣味被送進口中，郁飛塵覺得心不錯。

當然不是因為鹿好吃，而是他覺得安菲很開心。這時候他會把漿果遞到安菲面前，安菲會去叼住吸管，吮一口再放開。

蝶皮鼓的聲音裏，燈火把年的眼瞳映得亮晶晶，像枚剔的貓眼翡翠，那種緒發自心。外表變小了，心的年齡可能也會隨之減小，但是無所謂，反正不論什麽狀態下的主神，在這種時候都會覺得高興。

人流又擁起來，幾個年輕人咋咋呼呼想越過他們往中間走，路窄，某人還在低頭吃東西，郁飛塵摟了他的肩膀往自己這邊帶，由于高差，這樣的作他做起來非常自然。

安菲擡起頭，他不介意被到，但默許了郁飛塵的作。郁飛塵的手指扣著他肩膀，清冷冷的氣息把他和人群隔得不遠不近，仿佛向前手就能到，向後退一步又會被不風地保護起來。

郁飛塵不說話，可只要這人在那裏，就好像他還有退路可選一樣。

有人放飛出一群蝴蝶，蝶翅的羽屑灑下來，有一粒被風吹進了他的眼睛，有點疼，安菲眨眨眼，低下頭，卻被郁飛塵察覺。

安菲長大後，眼尾薄長，現在卻還有點圓圓的弧度，雙眼不知怎麽都有點紅，脆不經風的，貓一樣。

郁飛塵低頭去看安菲的眼睛，手指撥開纖的睫，他們靠得又近了一點，周圍卻響起起哄的聲音，原來是他們不知什麽時候誤了篝火旁年們跳舞友的場所。

不知道是誰往這邊放了更多的蝴蝶，異族的年人親親熱熱高喊道：“後半夜到了！鮮花已經買好，帶他回去你的房間吧！”

這麽一鬧，什麽緒都煙消雲散了。很多人都看過來，郁飛塵帶著安菲幾乎是逃了出來。到了僻靜的角落才停步。一低頭，安菲眼裏帶點促狹的笑，正在瞅他。

安菲一笑起來，郁飛塵也不知道拿他怎麽辦，就垂眼看著他。

剛才過來的時候過于匆忙，他領上和臂彎蹭了點花，白花在黑的布料上很顯眼，安菲看見了，手幫他撣掉。

一夜都很熱鬧，現在驟然靜下來，有些不適應，仿佛在夢中。

安菲低著頭專心看他的服。郁飛塵只能看見一頭漂亮的金發。

驀地，他生出一種想抱住面前這個人的沖。

安菲理完花，一擡頭就到郁飛塵宛如實質的目，他像被燙了一下，有點不自然，說：“走吧。”

街上的人群還在，但已經沒有前半夜那麽熱烈，他們在長巷子的中央找到旅館的標牌。老板娘正在櫃子前清點酒水，見他們來也不回頭，說：“外來的客人有點多啦，今天旅館快滿啦，你們要住什麽房？”

安菲說：“有什麽？”

空靈悅耳的聲音吸引了老板娘的注意，回頭看去，一眼就看見郁飛塵拿著的一大束鮮花。

“曉得啦，曉得啦。”老板娘歡快地說，“一輩子只有一次送花的機會啦，頂樓三號房間吧，給你們打八折，兩個人決定在一起就永遠不要分開啦。”

被關進房間後，郁飛塵和安菲都看向那束花。

安菲當然是因為好看才想要花的，他們顯然在無知的況下誤用了當地的風俗，究竟是買的花種類不對，還是買花這個舉本來就不對？

算了，有間可以休息的房就可以。

房間不小，牆上掛著蝶翅裝飾，床被是一種雪白的植制品，一扇落地窗能看到外面，正好是中央街市的景。

郁飛塵洗漱完出來，見安菲披著漉漉的頭發，赤足踩在地毯上，正看著窗外。

巾隨意搭在一旁，看起來是到一半放下了。他還看著那些歡樂的人群出神。

郁飛塵現在承認，作為神國的一部分，蘭登沃倫確實有不同于樂園之。在樂園裏生活的，都是追慕神明而來的人。他們為主神穿梭在各，完任務，拿到嘉獎，他們也飲酒、歡樂，但到最終，拿到足夠的輝冰石，或證明自己的信仰，或學到不同世界的知識後，他們還是會回到故鄉。舊的信徒走了，新的信徒不斷來到。

克拉羅斯稱永夜之門的來者為“客人”，他知道現在才發覺這詞切。樂園裏，一代又一代，全是來此漂泊的旅人。而神國、蘭登沃倫才是故鄉本。人們在這裏生長，也在這裏死去。他們沒見過更多的世界，但他們的快樂不比樂園裏能得到的快樂淺，甚至紮更深。

這些人的快樂，大概就是樂園存在的意義，是莫格羅什要他去蘭登沃倫會的東西。

——也是神明願為之付出一切的原因。

很難說是還是什麽，他明白了這一點，但也沒什麽變化，沒對神國的子民們生出什麽，也沒對樂園的存亡生出任何責任。他只是在今晚熙攘熱鬧的人群裏，理解了安菲。

郁飛塵走上前去，拿起巾給安菲頭發。安菲任他作。

微卷的金發幹了，燈下又流淌起漂亮的澤來。外面人群散去，街巷歸于寧靜。

寂靜裏，安菲忽然開口。

“多年來，領土和子民幾乎是我存在的唯一意義。”

郁飛塵知道。

他想，安菲下一句要說，今晚，看到他們的樣子，我很高興。

卻沒想到安菲往後微微側頭，眼裏掛著安靜的笑意。

“你願意來陪我看看他們，我很……高興。謝謝你。”

夜風忽吹開了窗戶，夜撲面而來，沁涼靜謐。它也吹起安菲的頭發，若即若離拂到郁飛塵服上。

在街巷角落裏曾浮現過的念頭再次席卷了郁飛塵的心髒。

安菲忽然被人從背後抱進了懷裏。

安菲怔了一瞬，手指搭在郁飛塵胳膊上，下意識想推開。可是推了一下才到這人抱得那麽，他如果推開了，會讓他傷神。

他不舍得。

而千萬年神殿孤冷，被抱住的剎那，在他腔裏跳了一下的是死寂已久的心。

仿佛亙古忽然落下，他得以做一刻世人。

但剛才那一下推開的作已經被郁飛塵察覺，他低下頭，金發拂著他的臉，縷縷的，纏著什麽看不見的東西。

斷斷續續著安菲纖細的側頸，現在這地方沒有腺，但郁飛塵還是想找個合適的地方，咬住脖頸幾乎變了他的本能。

但安菲沒有掙紮，也沒有繼續推開他，這讓郁飛塵本意是威脅和迫的作，反而像個漫長又溫的親吻。

郁飛塵把人放開，發現安菲就那麽安安靜靜地靠在他上，側頸紅了一片，眼睫漉漉的。有些時候，主神淡薄冰冷得讓人想弄碎，但現在相反，他只想再抱住他，他想要什麽都可以。

他把安菲轉過來面對著自己，安菲不說話也不看他，郁飛塵把年人略顯單薄的下頜擡起來，讓他看著自己，可安菲還是垂著眼睫。

淚痣若若現，郁飛塵忽然明白了安菲的意思。

他靠近安菲，安菲沒有。

睫翹著，有點微微的弧度，和發卷一樣，是這人下蠱的工之一。

比理智更快讓他做出作的是心的念頭，郁飛塵低頭輕輕吻了一下安菲的眼角。

安菲眼睫微，依然沒說什麽，只是手指輕輕抓住了他的袖口。

現在該做點什麽，郁飛塵不知道，他只想和安菲更近些。直覺驅使著他生疏地從眼角斷斷續續吻到角，到那片的的時候他知道了自己真正想做的是什麽。

他覆上去，真正吻住了安菲。

舌尖淺淺吻，擡起下的姿勢總有些不對勁，他們靠得還不夠近，最後郁飛塵整個抱住了安菲。

年人的溫熱又韌，那麽纖細單薄，隨意一抱就能撈起來的樣子。

郁飛塵遵從了心的想法，松開安菲，把人攔腰抱起來了。

在永晝，他絕對控制下的領土，從沒有人敢用這種姿勢把他抱起來。安菲審慎地看向郁飛塵把他抱去的方向。并且在被放在床上的時候，審慎的目最終變了“你怎麽是這種人”的目。

郁飛塵居高臨下看著他，像個夜裏看向活兔的野狼。

安菲面無表地指了指自己。

“你知道這多大麽？”

“年了。”郁飛塵說。

想了想，又道：“薩瑟的外表和你現在差不多，他已經第二次找我約會了。”

“薩瑟？”安菲蹙眉：“你不要……和他打道。”

他下一句想說，當心像戒律那樣被纏上。但郁飛塵掀了掀眼皮，似乎有點愉悅的模樣，俯又吻住了他的。想說的話半途吞回嚨裏，變一句曖昧的嗯聲。

郁飛塵這次吻得深，安菲不過氣，不得不環住他的肩背，雙無力地屈起來，尋找可以著力的地方。

藤蔓作證，郁飛塵一開始本沒想過要怎麽折騰安菲。

但那溫熱韌的纏上來的一瞬，與永眠花有關的回憶全都怦然浮現在他眼前。

作者有話說：

蔓：88，你又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