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彌兒 05

兩只斷手、一枚頭顱。餘下要找的就是一軀幹, 兩條。

他們詢問了幾個別的修士，修道院的其它地方沒有別的怪事發生，也沒有無主的肢出現。倒是郁飛塵現在有些樹在上, 又被幾個言又止的修士注意到了, 好不容易才擺。

中午時分, 修道院後的林蔭小徑靜謐幽深，只傳來一下又一下極有規律的咔嚓聲響。原本以為是的線索, 走近了，竟然是克拉羅斯和墨菲換了一個地方在剪樹。

由于中途離開去追人頭，他們被維斯修士罰繼續多剪, 好不容易終于完去差的時候, 好巧不巧正撞見一個年輕小修士結結對維斯修士說什麽有件事要告訴您。他們來後, 小修士變得更加吞吞吐吐, 什麽都沒說，直接走掉了。

維斯修士轉頭就讓他們兩個把這裏的樹木再剪一遍，才算完任務。

克拉羅斯：“真是莫名其妙。”

被修剪過的林蔭道顯得更加整潔了。就像活著的人們用種種規則修剪著他人, 也修剪自己。

安菲：“既然找不到。不如猜猜彌兒會做什麽。”

郁飛塵：“把《彌兒》還回去。”

“悄悄還回去，才能徹底消除自己和這本書的聯系。”安菲說，“不過, 老修已經確認那本書已經不在的床頭，還去原反而顯得可疑。”

“放在老修常去的幾個地方, 會覺得是自己記錯了。”

“但那些地方都沒有靜。”

“如果他能還，早就還了。”

而不是去圖書室做別的事。

“沒錯。”安菲說, “他已經還不了了, 是因為……”

郁飛塵回頭看了一眼靜靜佇立的小閣樓。

“書摔壞了。”他說。

四樓的高度足夠帶走彌兒的生命, 也足夠損壞一本厚重的皮書。摔壞了, 就再也沒辦法把它還回了, 因為它本已經為證據之一。

這時候，彌兒會選擇怎麽做？

郁飛塵：“他會躲起來。”

安菲點頭：“帶著那本書躲在一個任何人都不知道的地方，永遠不離開。”

這樣以後，人們再也不會找到彌兒，也不會找到《彌兒》。這兩個同名的人和只是某一天突然消失在了世上，像是神明帶走了他們。

而他們要尋找彌兒，只在表面上搜尋，是不會有結果了。

修道院圍牆高聳，郁飛塵倒是能翻過去，彌兒未必，而且彌兒很見到外面的世界，也不會貿然出去。

所以，要去的是修道院那些罕為人知，且無人踏足的地方。

不過既然罕為人知，外來人就更難知曉。

卻聽安菲道：“我知道那些地方。”

此刻安菲站在高的樹下，微風吹他的白袍，年面孔在錯落的樹影下難辨神。他俯瞰整座修道院，過一會兒，帶郁飛塵往別走去。

先是在樹林裏逡巡，這裏有幾株超過百歲的樹木，其中三棵樹的樹上有深深的樹，裏面可以容納一人。只不過三個樹裏都沒有彌兒的痕跡，倒是發現了一些匿名書信，他們沒。

從樹林走出不遠，修道院角落裏有一座廢棄的廚房，廚房後有幾個儲存蔬菜用的地窖。郁飛塵據安菲的指示挨個掀開蓋子，裏面空空。

安菲琢磨了一會兒，又指向另一個方向。

在那個方向，花房的地下居然修築了一條道，通往某位主教的房間。只不過，修道院規模太小，主教也早已故去。他們在道裏走了一趟，同樣空無一。

安菲再次出思考模樣。

郁飛塵也在思考。

最後，他問安菲：“你在這裏長大？”

不然，何以對這些的地點如此悉。

“我嗎？”安菲輕輕搖頭，卻沒有再回答，只是眼中浮現悵然若失的神。

最後，安菲帶郁飛塵來到的地方是修道院的主，那座小教堂。他們沒有從正門進，而是走了側邊的小門。從小門進去是一道幽深的走廊，再過一道樓梯，又是另一道更狹窄的小通道。安菲走到通道後半段，輕輕叩著牆板，沒兩下就找到了一中空的牆板，牆板有被挪的痕跡，而且很輕易就能打開。

牆板移開後，出現了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狹小通道口。

安菲：“這裏改建過，留下了一些多餘的隔層。”

郁飛塵眉頭微蹙。

樹、地窖、道也就算了，連這種深藏在教堂的通道都一清二楚。安菲和這地方一定關系匪淺。這也就能解釋老修為何對他格外優待。

隔層裏的道路昏暗陡峭，并不是給人走的，只是一些建築的殘餘恰好形的通路，有的地方必須俯爬過去。安菲提了一盞小燈走在前面，年的型正好在這種地方穿梭，郁飛塵則被落下些許。沒有窗戶，安菲手中的小燈是唯一的源，在前方若若現。

不知為什麽，郁飛塵并不急著跟上。

磚牆、樅木和青苔的氣味幽幽傳來，又混合著教堂所用香料的氣息，通道因此顯得格外深幽，只有前方一點螢火般的燈。

郁飛塵卻不覺得這裏恐怖，有時候，他甚至會停下腳步，看向牆壁上斑駁的紋路。那些浮雕已看不出本來面目。

小燈像海中的螢火，晃晃悠悠漂浮著，轉過一個彎後，芒消失了。郁飛塵走到那裏，前方有兩個岔路，一個向左，一個向右。約的聲響告訴他，安菲往右邊的通道走了。

無法描述的直覺卻推著他走了左邊。其後的分岔口不，有些地方沒有路，必須攀爬往上。他不知道自己是想走到哪裏，卻并沒有什麽前路未名時的不安。

就像那次在暮日神殿中穿行，凄迷昏暗的重重回廊裏，總能得到永眠花的指引，來到神明長眠的晶棺前。

走了很久，上方出約的天。郁飛塵往那裏去，在幾橫石的間隙間穿過，又繞過一立柱，前方豁然開朗，是一個獨立的空間，有個聊勝于無的小圓窗。

而在他的正對面，一塊石板後，提著燈的安菲也轉了出來。昏暗的空間裏，他的袍格外雪白，就像這次不知道該說是意料之中還是意料之外的相遇一樣，像是不該存在于塵世。

四目相對，安菲彎起眼睛，笑意和熒熒的燭一起在眼中流轉。

“原來沒丟。”安菲說。

郁飛塵的目很久才從安菲上移開。他環顧四周。這裏是教堂的尖頂之下，一個通常被封死的地方，他們腳下就是教堂最高的天花板。

“雖然這裏很難找到，但我想……”安菲提著燈緩緩走向郁飛塵，“一直生活在這裏的孩子，如果有點調皮的話，說不定也會發現。”

郁飛塵：“比如你？”

他問這話的時候語氣算不上好奇，神也稱不上高興，倒像是不大願意安菲過去是生活在這裏的一樣。

安菲好像看出了他心中所想，說：“來過幾次，探塔妲老修。”

郁飛塵聞言認真打量了一下安菲的全。

……得是多皮的小孩，只是來過幾次就知道這麽多暗道？

安菲：“……”

安菲看向窗戶，從這裏，能向迷霧之都的核心。在那遙遠的最中央，翻湧的迷霧拱衛著一座看不清形狀的、高大的建築。

“我住在那裏。”安菲說。

昨夜，因為安菲對很多事避而不談，兩人針鋒相對，一度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而現在是安菲第一次在郁飛塵面前提及他的過去。

倒讓郁飛塵有些意外。

“那是一個很的地方，開滿了永眠花。每一個人都對我很好。”安菲道。

郁飛塵靜靜看著他。過一會兒，才說：“那就好。”

安菲能到郁飛塵落在自己上的目。

這個人一向缺緒的起伏變化，即使有，也不形于。

但他從來都能到。

知道小郁的心變好了很多。

也知道，他希自己的過去真像描述中那樣好。

而真實的過去，確實就像那樣。

安菲笑了笑，收回看向窗外的目，轉回去，回到郁飛塵邊。

“我想做的事都會有人陪伴，不會被阻止斥責。”他說，“他們養育我，也教導我，不過，和彌兒經歷的不一樣，沒有人非要我做個好孩子。有時候，我會懷念他們。”

郁飛塵：“你本來也不像他。”

安菲的格看似溫和實則強，想要的都會拿到，選擇的不會更改，可惜總有很多人被表象蒙蔽雙眼。墨菲總是因為暴君牌和外神牌對他抱有見，其實他那位完的主神才是真正一意孤行的君主。

安菲聽出了郁飛塵的弦外之音。這所有總是會有那麽一些時刻忽然變得可惡。雖然他也無言以對。

安菲：“……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吧。”

郁飛塵輕笑了一聲。

離開了小窗的線，他們步一片昏暗之中，安菲眼中的淡淡笑意也隨之悄然深幽。

“他們只是會要我…做個好的君主。”

要……你所有子民。

他聲音漸說漸低，最後化作隨風而散的囈語。

郁飛塵：“後半句是什麽？”

“沒什麽，”安菲說，“裏面還有一段路，彌兒會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