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書房。

殷遲舟正站在書柜前，翻閱著書籍，聽到腳步聲，頭也不回地說道：“聽說你最近，一直在查一個鄒言的律師？”

“他給穎芝的公司設局，敢騎到陳家頭上撒野，怎麼可能不讓他付出代價。”

“查來查去，有查到重點嗎？”

陳品清瞇起眼：“你什麼意思？”

啪地合上書，殷遲舟出旁邊的相冊，翻到后面幾頁，出其中一張，遞了過去：“你好好看看。”

這是張老照片，拍于某國街頭，一群高大的保鏢簇擁著一名華人年。

年原本是打算走進酒店的，像是忽然察覺到什麼，突然轉頭看了過來。

而相機，就在這時候按下了快門。

那張臉，五猶帶著稚，卻已見威嚴和冷漠，漆黑的瞳孔直對鏡頭，仿佛野外盯獵的頭狼。

氣定神閑，睥睨中著不屑。

陳品清看著上方顯示的日期，喃喃道：“十五年前，A國金融匯，出席的華人家族只有六家，陳家當時基不穩，沒有邀其中，這車上的標記是……鄒家？那這年是？”

“鄒璟言，二房家獨子，三歲確診阿斯伯格綜合征，IQ高達158，他備極其敏銳地觀察力和超高的思維能力，可以說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奇才，所以從小就被家主帶在邊重點培養。”

殷遲舟走到書桌旁坐了下來，挽起袖開始泡茶。

“他沒去過學校，每門課都有專業導師來教，二十四個小時，至有十八個小時是在學習，十二歲那年，就念完了經融專業的所有課程，為了糾正和改善他的病癥，鄒家還給他安排了很多業余好，比如鋼琴，筆字，雪，極限攀巖等等，每一樣，他都能學有所。”

“鄒家不余力地栽培他，而他，也確實很優秀，那段時間，幾乎所有的報道，都在追捧這位天才年……”

清亮的茶水徐徐杯，白煙裊裊，茶香四溢。

陳品清著這位繼父，深覺這麼多年以來，對方的深沉，自己仍只學到了皮而已。

“嘗嘗，今年的新茶，吉州那邊送來的。”

見對方接了過去，殷遲舟才繼續道：“本以為再過上十幾年，商界為因為這個人，發生不小的震，誰知道僅僅四年，他一下子就銷聲匿跡了，就像是……從這個世上消失了一樣。”

“當然，他到底只是名年，并沒有真正掌權，鄒家不會因為他的失蹤而到多大的影響，最初還有人切關注著，漸漸地，提起的人越來越，直到徹底被忘。”

陳品清喝完茶，咂了下舌尖，忍不住道：“你說的這些，和那個鄒言又有什麼關系？總不能因為他們都姓鄒——”

話音戛然而止，他震驚地抬起頭：“不會吧？這……怎麼可能？”

價幾千億的繼承人去當律師，即使是行業領域里非常厲害的律師，這也相當地不可思議。

已經不是殺焉用牛刀，而是價值連城的寶刀了。

殷遲舟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別人或許不清楚，但鄒家應該是心知肚明的，以他們的實力，就連死人，也能從地下挖出來，我比較傾向于，這件事，在他們的默許中，鄒璟言，也就是那位鄒律師，在風無限、一路扶搖往上的時候，主離開鄒氏，退出了奪權。”

“這樣一個人，不止是高智商，還非常果斷、狠辣，你捫心自問，換做是你，舍得嗎？”

陳品清沉默了。

好半天之后，勾了勾鼻尖：“可現在，他只是個姓鄒的律師，而已。”

殷遲舟搖了搖頭，沒再多說什麼，只把第二杯茶推了過去，問道：“品出什麼了嗎？”

“順，回甘，比前年的茶還好，有問題。”

聽了這話，溫雅的男人出滿意的神。

他輕嘆口氣，低聲道：“去年多雨水，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好的茶葉，有人在用高貨糊弄我，試圖掩蓋什麼，最近陳家好像又不太平靜了，不知道這次是誰在翻江倒海，但我覺，不是很好對付，另外，剛剛說的事，你回去之后再重新想想吧，真想對付那個人，要找準方式。”

“好。”

陳品清站起，沒走出兩步，又被住。

“品清，你妹妹……有喜歡的人了嗎？”男人把玩著手里的杯子，頓了頓，加上一句，“不管怎麼樣，我也算是的長輩，或許，能幫把把關。”

陳大的眼神頓時變了，他眸微沉，卻是笑了起來：“當然有，小孩子心，見一個喜歡一個，你和媽咪，又不是不知道。”

握著杯子的手一，男人垂著眼，勾起角：“也是，從小就這樣。”

“穎芝的事，我會管的，你就不用心了。”

書房門合上，只剩殷遲舟一個人。

不知想到什麼，他的眼底浮起一笑意，很快又淡了。

“姜律師？”

“呃？”

姜海一抬頭，發現小助理正站在面前，滿臉疑地看著自己。

猛然回神，十分歉疚地笑了笑：“不好意思，要不你先把卷宗放這兒，回頭我看完了再跟你說，可以嗎？”

“當然可以。”

助理點點頭，臨走前忍不住回頭道：“姜律，您一定要注意休息啊，咱們人啊，晚上還是不能熬得太晚呢，否則這大早上看起來，就像是……嗯，像是被什麼妖吸神氣兒似的呢，您懂的吧？哈哈！”

姜海平時和善低調，小助理們也敢跟開玩笑。

不過今天這個玩笑，顯得是中了真相。

可不是麼，被某位男妖纏了一整晚，能有神氣兒才怪呢。

能來律所，全靠敬業二字強撐著。

好在那個男人還算有點數，提前把小林臻給送去了別的地方暫住。

要是今早一推開門，看到小孩子就坐在餐桌上，真的會憤死，在和神的雙重力下，昏厥過去的。

花了大半天時間，把手邊的要事辦完，剛打算回去補個覺，收到了袁主任的線。

“來來來，坐。”

“剛泡的大紅袍，來一杯？”

“哦對，你們小生只喜歡果和花茶，不喝這帶點苦味的東西，啊有了，我這邊有盒杏仁餅，說是從什麼不知道哪里帶回來的特產，幾百塊就這麼點，你嘗嘗！”

雖然袁主任一直很熱，是個老好人，但今天格外地客氣，令姜海有點手足無措。

“不用了，剛吃過中飯還飽的，那個……要有什麼事，您不妨……直說？”

“咳咳。”

袁主任清清嗓子，坐在老板椅上了扶手，又咳嗽幾聲，才慢悠悠地說道：“是這樣的，咱們律所去年的業務排名不太好，今年有計劃沖刺一下，所以打算聘請幾名高學歷人才，這不是……地方有限嘛，所以……”

姜海愣住了，這是在趕自己走？

說實在的，作為這個年齡段的律師，除了沒有雙學位，沒有留外經歷，無論業務能力還是經驗，都已經算是佼佼者。

何況律師不是普通的員工，除非重大過失，或者確實不能給律所帶來效益，一般來說，本不可能發生辭退的事。

姜海想問為什麼會是自己，想說如果騰出辦公室，只占一個工位，是不是還能留下。

可也是有尊嚴的。

走到今天，除了給鄒言當助理是心甘愿的外，也有屬于自己的傲氣。

“好，我知道了。”

站起，道：“今天我就會離開。”

“哎呀，其實也不用這麼急啦……”

“當然急，畢竟之前就有好幾個律所向我拋出過橄欖枝，給出的分點數還高。”

翩然一笑，轉走了出去，袁主任站在后面言又止，最終跺了下腳，沒有追過去。

抱著紙箱子走在路上，姜海倒是沒有多失落的覺。

就像說的，此不留，外面多得是選擇。

現在律所的案子出去了，自己私人關系介紹來的，只有兩個，接下來的日子會變得輕松許多。

趁這個機會，可以休養生息，多給小林臻做幾頓飯，理一下與鄒言之間的問題，或許還能因禍得福呢。

“小臻他……不回來了？”

“嗯，再過幾個月就要升小了，我給他找了個家教老師，這段時間，他會住在茍子鑫那邊。”

雖然不知道家庭教師和茍律之間有什麼關系，但聽著應該是正事。

姜海自知沒什麼發言權，便吶吶地應了聲，把另一副碗筷收了起來。

吃過飯，照例是鄒言洗碗。

他并不排斥做家務，而且其實做得還好。

除了做飯，似乎沒什麼能難倒他。

姜海假裝抹桌子，實際上在悄悄打量廚房里的影。

筆的襯衫，勾勒出寬闊有力的肩膀，格子圍系在腰后，顯得更加窄，兩帶子隨著作，擺來擺去……

恍惚間，覺得自己像只貓。

突然，視野的帶子消失了，換了……

雙不由地一，連忙撇開眼。

“走吧。”

“……去哪？”

半小時后，鄒言以實際行代替了回答。

“昨天……昨天才……”

姜海撐著浴室的墻面，幾次試圖開口，被截然打斷。

“嗯，以后每天。”

每天？！還要不要活了啊！

“不……”

“你沒資格拒絕。”

“可是——”

后半句話被舌尖抵著吞了回去，很快就陷渾噩，記不起自己要說什麼了。

被抱著在床上，正要進行第二回合的時候，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響了。

男人一手掐著的腳踝，一手了過去。

姜海并不會以為這個電話能救自己。

畢竟昨晚也響過，好像還是個律協的什麼領導，結果人家本沒放在眼里，直接摁靜音模式后，丟到一邊，還一臉深沉地告訴，下班時間不理公事。

只理。

姜海默默嘆了口氣，剛準備這兩秒鐘不到的休息時間，腳踝上的力道突然松開了。

一愣，支起上半，抬頭去。

鄒言已經下了床，隨手撈起兩件服，進了浴間。

還沒完全息屏的手機上，依稀可見來電顯示的最后一個字：芊。

白芊？

心口一跳，整個人仿佛走進冷庫，從渾火熱到遍冰冷。

當穿著整齊的高大影走出來時，想也沒想，開口道：“你要去哪？”

狹長的眼眸看了過來，一如既往地淡漠。

這一刻，姜海仿佛在其中窺見了幾分不耐和厭煩。

努力下這種想法，扯起角，絞盡腦地找著借口：“很晚了，我一個人……會怕，能不能，別出去？”

鄒言瞇起眼：“之前你一個人在鴻園待了那麼多天，也沒見你表現出任何害怕的緒，記住，我不是某些人的智商，以后要找個不那麼容易拆穿的謊言。”

“……”

見他繼續往外走，姜海急了，顧不上酸的雙，快速下床追到門口，一把拉住他的袖。

“阿言，我、我會努力讓你盡興的，別走好不好？”

看著那只細白的手，鄒言的眼中劃過一遲疑，隨即掩去。

他皺了皺眉，回自己的袖口。

“早點睡。”

呯！

幾乎是門關上的瞬間，姜海返回臥室，匆匆忙忙裹了套服，抓起玄關上的車鑰匙，也沖出了門。

知道鄒言有個習慣，開車喜歡從東門出，出了小區需要繞行大半圈，才會駛主干道。

如果直接從西邊的小門出，則會省下一小段時間。

正利用這點時間差，功追上了對方。

夜晚的道路沒什麼人，姜海追得很辛苦。

其實嚴格說起來，并沒有什麼立場。

換做失憶之前，可能會掩耳盜鈴，甚至滿懷愧疚地躲藏起來。

可現在，有什麼東西忽然間豁然開朗了。

想弄個清楚。

相信自己喜歡的，不是那種腳踏兩條船的男人。

也不信，如果沒有一點點地喜歡，鄒言能為了自己，做出那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