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翠便只好每頓飯都讓多做一些，再以不能浪費糧食的借口提醒多吃兩口，晚上再說點燈費油費拉住，讓早些睡下。

沒什麼病癥，吃上頭講究一些，也沒整宿整宿的熬著，就也沒有生病。

四月衛恕又來看衛奚，竟倒比周氏這思夫心切的還看著更為清減。

他來了幾次后，對著沈翠和勞不語的態度都變好了，沈翠這當長輩的，也不跟他這投資人計較前頭的態度問題，現在也算是能說上幾句話的了。

不過衛恕肯定是不會對著他吐心事的，這天用晚飯的時候，沈翠就把衛奚喊到了一旁。

衛奚自打來了書院后，一直都是十分乖巧的，但聽沈翠說想讓他寬自家兄長一二，衛奚沒一口答應下來，而是道：“他素日里最心的也不是我，前頭我問過，他自己不愿意說。我再多，沒得讓他到厭煩。再過不久穆云川就該回來了，他問可比我問強多了。”

倒是破天荒地出了一些年人的稚氣。

這兄弟倆啊，明明誰都放不下誰，偏會把自己最不好的一面展現給對方，時常賭氣。

沈翠不由抿笑起來，衛奚在書院幾個月，已經把沈翠當自家長輩看，心里怎麼想的就直接說了出來。

說出來后他白凈的臉上也浮現了紅暈，覺到自己方才那話十分稚了。

“家人嘛，他苦惱憂愁的時候，你便是他最好的藉。問若問不出，那就換旁的方式。我們小奚這麼聰明，自然還有旁的辦法。”

衛奚紅著臉，小聲地說知道了。

后頭晚間勞不語給穆二胖講書，衛家兄弟倆如往常一般坐在另半邊屋里。

衛恕心不在焉的拿了本書看著，衛奚則幾次轉過臉看他，言又止的。

任衛恕再心大也發現了，好笑地用書輕敲他的頭，“有話就說，怎麼跟做賊似的？”

衛奚拍掉他的手，把自己寫的字往他面前推了推。

衛奚的字已經練了多年，到了這會兒已經不需要再去刻意模仿名家，已經算是有了一點自己小小的風格。

他隨筆而寫，紙上只有一句詩——約君切勿負初心，天上人間均一是。

“怎麼寫起陸游的詩來了？你不是不大喜歡他的私下作風嗎，小時候還說他耽于，不懂平衡妻子和母親的關系，這才生出后頭那令人唏噓的故事。”

“想寫就寫了。”衛奚轉過臉認真地看著他。

兩人模樣像足了八，但衛奚弱，看著比他小上兩三歲。

他的面部空遠不及衛恕朗，曜黑的眸子里卻有著此時的衛恕并沒有的、堅定的。

反應過來這句詩他是為自己所寫，衛恕便收起了笑。

約君切勿負初心，是啊，他回到老家，考青竹書院，為的也不是旁人，而是振興家族，肩負起未來家主的責任。

陸游陷于，以至于母親認為唐婉耽誤了兒子考學，便令兒子休妻再娶。

他眼下算什麼？因為看重友誼，所以這段時間無心讀書。和耽于的人無甚區別。

即便視穆云川為至好友，那也不該因為他的事，而影響了自己進學科舉、振興家族的‘初心’。

簡單的一句詩，比任何勸、或者開解的語言都來的管用！

衛恕只覺得振聾發聵，囁喏了半晌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衛奚見他醒了，也就沒再多言，專心用起功來。

兄弟一，病弱的弟弟都這般用功了，越發讓衛恕自慚形穢。

他再不去想什麼穆云川、想什麼外頭的傳言，而是開口道：“我正好這兩天讀到一段書，有些想不明白，不如咱倆論論？”

文人相辯本就是最普通的切磋往方式，但過去的衛恕一直把衛奚當事事都要自己心的小孩子，每次和他說話，都是家長式的說教，說來旁人都不信，他倆還從未這樣流過。

衛奚不由抿了抿，出一點清淺笑意，但很快又收起笑，輕聲道：“夫子給師兄講書呢，咱倆進屋去論。”

穆二胖這會子站起，聞言就道：“我要去茅房，你們就在這兒論，正好讓夫子聽聽，幫著評評，到底你們誰有道理。”

說完他就出去了。

衛恕和衛奚也就沒再換地方，去了勞不語跟前開始相辯。

…………

穆家這邊，沈翠正和往常一樣坐在臨窗的炕上，周氏做針線，則坐靠在枕頭上閉眼假寐，和系統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系統之前犯上了倔，還真把藍星法律知識惡補了一遍。

補完他發現不對勁了，那個法律是沈翠所在時代的東西，怎麼那個五十年著作權期限，又論到這個時代了？

這個時代沒有那種嚴謹的律法，各種書肆的盜版書屢見不鮮，本沒什麼正版盜版的說法。真要論版權，那市面上的書肆得倒閉七八。

所以不論是按著古今哪個時代，系統賣書都不可能產生什麼版權糾紛。

合著全憑沈翠一張，哪里對有利，就往哪里扯！

為此連著好幾天，沈翠找他聊天他都有些郁卒，悶聲悶氣的。

看他自己想明白了，沈翠也有些不好意思，做下保證說往后真的不會利用這個斂財，只是增加衛恕那半個自家人，偶爾收點筆墨銀子，幫補家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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