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說我險些忘了,再過幾日就要封衙落筆了。”
劉媽也笑道:“大牛不說,老奴都沒想起來,當今圣人勤政,到年尾才封筆,大人自然也得隨了圣人,如今到了任上,卻是大伙兒隨了大人,按著慣例,臘月初一就封筆都正常,且似乎要到元宵之后才開衙呢!”
蘇婉點頭,這也算是地方的福利,年前年后加起來,估計有四十來天的假期。
想了想,蘇婉道:“既是如此,明兒便給夫子們放假罷,大牛你記得備上厚禮,再派馬車將夫子們送至老家。”
大牛點頭:“是,小姐。”
“這般說起來,幾個孩子也可以收拾東西送他們回去了,前兒大栓他娘還問老奴可否放回家過年。”
“馬車不夠,先送夫子們再說,至于幾個孩子,讓他們去街上好好玩幾日,畢竟是男孩子,也該見見世面了,總不好跟姑娘似的日日被關在后院。”
劉媽笑道:“夫人考慮的周全,正巧空出幾日,也好催催繡娘先將幾個孩子的過年裳趕出來。”
夫子們放假,小朋友們也都回了老家,原本對蘇婉來說沒什麼影響,畢竟平日與他們見得也,一開始小朋友們還常來,后來懷孕,小朋友們也開始進學,一個個便書不離手,除了放假,平日并不常來屋,當然宋良辰除外。
宋良辰往常每日三請安,自從蘇婉不孕吐了,晚飯都是一家三口一塊用的,宋子恒順便考校宋良辰的功課,用完飯小家伙便回自個兒屋里。但如今小伙伴們不在了,宋良辰便來折騰了蘇婉了,抱了本書來到蘇婉跟前,神qíng嚴肅。
“瞧這架勢,你是要來當夫子不?”
宋良辰還認真的,標志xing的笑容也收起來,板著一張jīng致的小臉,道:“爹說了,娘肚里的寶寶很聰明,聽得懂我說話,我從現在起每天教它念書。”
蘇婉笑瞇瞇的問:“你打算怎麼教?”
宋良辰沒回答,而是徑自翻開書本,朗聲念起來:“人之初,xing本善……”
蘇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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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宋子恒正yùchuī燈休息,被蘇婉攔住了:“相公,這般早chuī燈作甚,我還不困呢。”
宋子恒瞧了眼座鐘,上趟商船上運回來的,雖然有些笨重,看著也不太jīng致,畢竟比懷表好用,更是沙不能比的,擺在屋里一抬頭就能瞧見時間,蘇婉見了便喜歡,二話不說搬回府。
宋子恒不由詫異:“都戍時四刻了,娘子往常這時候都睡下了,今兒怎麼不困?”
蘇婉笑瞇瞇的回他:“jīng神頭好嘛。”
“娘子白日做了什麼?”
“你gān的好事啊,良辰給我念書,他一念就是一整日,而我一聽就犯困。”蘇婉攤了攤手,“所以我也不小心睡了一整日。”
其實蘇婉是有些悲憤的,懷第一胎的時候,宋子恒就經常在跟前念書,其名曰胎教,念的都是讓人昏昏yù睡的書,卻又拉著不讓睡著,簡直煎熬。
如今懷二胎,宋子恒是沒以前那條件了,宋子恒忙得幾乎腳不離地,一個月前,蘇婉基本上要睡了宋子恒才剛剛忙完回屋,所謂心有余而力不足,蘇婉卻是慶幸逃過一劫,萬萬沒想到,兒子又開始折騰了!
宋良辰比宋子恒兇殘的地方在于,他年紀小,做事沒分寸,拉著蘇婉念書就是一整日,期間蘇婉各種昏昏yù睡,剛睡著呢,又被小家伙醒了,然后繼續魔音耳,無限循環,蘇婉試圖與他講道理,奈何宋良辰學了古板夫子那一套,眨著眼睛跟說要聽爹爹的話。
蘇婉一臉,被折騰一整天的賬,自然也算在宋子恒頭上。
終于換宋子恒無可奈何了,被jīng力充沛的蘇婉拉著聊天,一直到深夜才迷迷糊糊睡去,燭燈都沒chuī滅,第二日起來便只看到燒完殆盡的燭油。
也不知宋子恒怎麼跟宋良辰說的,昨日蘇婉無論如何都說不通,第二日小家伙自個兒就會看時間了,讀了一個時辰就收了書本,然后拉著蘇婉陪玩。
當夜,蘇婉有些憂傷的靠在宋子恒懷里道:“你覺得良辰變了嗎?”
“娘子指的是?”
蘇婉嘆氣:“以前覺得他太聰明好,調皮搗蛋起來管都管不住,還會裝可憐,人舍不得罰他,可自從進了學,他倒是不調皮搗蛋了,卻也沒有以前的活潑。”
“那是因為良辰現在懂事了,這樣的改變難道不好嗎?”
“就是有些不習慣,他才三歲呢,哪用得著這麼早就懂事。”
宋子恒挑眉:“已經四歲了。”
“我不管,再這麼下去他都要被教小古板了。”
宋子恒拍著蘇婉的肩哄道:“良辰以前過于聰慧,正如娘子所說的,太過讓人無可奈何,然而自從進了學,向夫子學習認字做人,他如今的改變,正是學以致用的表現,娘子應該高興才是,再說了,常言道三歲看老,良辰xing格早已定了,再如何也變不老古板,娘子又何須多心?”
“雖是如此,你也別掉以輕心,真要把兒子教一個小老頭,我可不依。”
宋子恒握了蘇婉的手:“娘子放心便是。”
蘇婉點點頭,懷孕的人脾氣來得快,卻也好哄,這會兒心qíng已經恢復了,頭擱在宋子恒肩上打了個哈欠:“安置吧。”
宋子恒輕笑:“娘子今兒不秉燭夜談了?”
“再談下去,旁人敲相公的臉,都要以為相公腎虛了。”
宋良辰在蘇婉跟前念了幾天的書,這個工作便被放了年假的宋子恒接了過去。
封衙休息,本是呼朋聚友的好時機,各種請帖如雪片般飛向知州府后院,都在翹首以盼,等待知州大人的赴約,知州大人卻哪也沒去,只窩在家里陪懷孕的知州夫人。
“今日又有五家送了請帖過來,相公當真不去走一趟?”
宋子恒握了蘇婉的手,右手正在紙上畫東西,頭也不抬的問一句:“可是要再添一張搖籃和搖chuáng?”
上任知州木大人是個年過半百的老人,上任時也就帶了老妻過來,可想而知府里也不會有嬰兒房,當然便是有,以宋子恒和蘇婉的xing子,也得重新再布置一番,如今宋子恒一得空,就開始折騰起嬰兒房的設計和擺設了,認真的架勢毫不輸于當年給宋良辰準備嬰兒房。畢竟在他心里,這一胎多半是個閨,萬不能委屈了小寶貝。
蘇婉聽得宋子恒的話,倒也丟開了請帖的事,湊過去看:“哪里?”
宋子恒指了個位置,蘇婉道:“搖chuáng或搖籃添,一個就好了,反正作用都一樣。”
“那不行。”宋子恒嚴肅的拒絕,“萬一咱們添了搖籃,反而喜歡更喜歡搖chuáng怎麼辦?還是都備著。”
蘇婉想笑:“剛出生的小人兒,哪來自己的喜好。”不過看著宋子恒兩個都畫上,蘇婉倒也沒制止。
不到半個時辰,嬰兒房便畫完了,宋子恒擱了筆,仍有些意猶未盡的道:“要不要像在京里一樣,也給備個玩房?”
“得了吧,到咱們回京,都才一歲半呢,走路都走不穩,哪來的條件玩這些。”
宋子恒點頭:“還是回京里再說罷,到時再重新布置。”
忙完小寶貝的事,宋子恒才注意到桌上那麼多請帖,只看了一眼又別開目:“他們倒是有閑qíng逸致。”
“那可不,衙門封了筆,于大伙兒來說,便是聯絡qíng的好時機,三十多日的假期呢,jiāoqíng不就是這個時候定的?”
“還是娘子見多識廣。”
“相公別埋汰我了。”蘇婉撇了撇,“如今你是了閑,打發他們只用一句話,我還不知要被編排什麼樣。”
蘇婉不是不社jiāo,在京里,跟翰林院那些眷們聊得都不錯,到了這個人人捧的瓊州,反倒不習慣了。
歸結底還在宋子恒上。
一個人有了地位,有了貌,比們年輕,還比們更得丈夫寵,妥妥的是人生贏家的節奏,可蘇婉這種就,在眾眷看來,全都是拜有個好丈夫所賜,自己本并無特長,娘家還是商戶,出低們一大截,這看在眾人眼里,如何不人嫉妒?
這般微妙的心思,從們明示暗示蘇婉要賢惠,主給宋子恒納妾,人選們都準備好了的話語當中,蘇婉看得分明。
蘇婉又不是把名聲看得大過天的傳統人,便是一萬個人稱賢惠、堪為婦德典范,也抵不過與宋子恒一世一雙人。蘇婉只是不想把局面鬧得太難看,只故作聽不懂,料后來們來串門時,后竟都帶著一串年輕貌的姑娘,幾乎把知州府后院當作爭妍斗艷的舞臺了。
這群人打得什麼主意,一眼便知,若是剛來瓊州,蘇婉還得耐著xing子與們周旋,可如今宋子恒地位穩固,上至場下至百姓,宋子恒說話幾乎一呼百應,蘇婉與眾眷jiāo好,于他只是錦上添花,便是蘇婉不理社jiāo,對宋子恒也好無妨礙。
蘇婉索xing懶得與們應付,借著懷孕的由頭,gān脆閉門謝客,哪也不去,誰也不見。
別個夫唱婦隨,到他們這兒確實婦唱夫隨了,蘇婉一閉門謝客,宋子恒便也一概不接請帖,便是被主人當面逮著要拉他去做客,宋子恒面上也做一副憂愁狀道:“子子不穩,本委實沒心qíng尋歡作樂,不便掃大伙兒的興致。”
從蘇婉懷孕起,這個理由就一直在用,傻子也知道,若宋夫人子真的不穩到這種程度,讓宋大人愁得日日不能展,估著那孩子早該流掉了,可除了一開始知州府上常請大夫,后頭卻基本不用了,只每月相的大夫去請一次平安脈,可見子不穩什麼的,都是借口罷了。
拒絕的如此明顯,還能說什麼?眾人無可奈何,也慶幸宋子恒一視同仁,表面上與誰都走得不近,也只能自我安了。
可眷們坐在一起閑聊,話便多了起來,知州夫人其善妒程度,簡直罕見,懷著子還霸著宋大人也就算了,大伙兒想替分憂,竟被防賊似的,如今宋大人連請帖都不接,怕是也被鬧了一通,沒得法子。
說起這個,眾眷便紛紛嘆氣,慨宋大人如斯人,竟被個妒婦得毫無反抗之力。
一個兩個說還沒甚個要,幾乎整個圈子都這麼說,且是日日說,眾眷之怨氣,幾乎傳得滿城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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