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教,沈云婷便松了口氣,道:“已經謝過嫂嫂了。”
香姨娘便點點頭,拿著那襕邊給看,問上頭繡這玉兔搗藥的花樣可喜歡又問昨個夜里涼,被子可夠不夠。雖說天氣和暖,也不可貪涼云云。
母兩個難得這般融洽地說了半日。等香姨娘出了沈云婷的院子,跟著的大丫鬟百靈便笑道:“姑娘今日高興。”
香姨娘笑了一笑:“有新裳,自然是高興的。”小姑娘家心思單純,新裳新首飾就足夠高興幾日了。
百靈小心地勸道:“姑娘不是那等掐尖要強的人,姨娘也不必拘得那樣……”依看來,沈大將軍對兩個兒顯然一視同仁,香姨娘又何必要沈云婷都遜著沈云呢這些年沈云婷心里委屈,們做丫鬟的也都看在眼里,覺得心疼呢。
香姨娘嘆了口氣:“這會兒裳首飾上差些又算什麼兒家,這一輩子最要的莫過于結一門好親事。婷兒沒運氣,投生在我肚子里,這將來的親事還不是握在夫人手里若是平日里與二姑娘一般的待遇,老爺必會覺得夫人賢惠,只怕等到說親事的時候就全聽了夫人的……”
百靈張大了,半晌才道:“原來,原來姨娘想得這般長遠……”伺候香姨娘也有五六年了,聽那些年長的婆子們說過,打沈云婷一下生,香姨娘便委屈著兒,原來竟是那時候就想到如今了
香姨娘嘆道:“子生在這世上,原就比男子要難過些,婷兒若是個兒子,只要他有出息,我自然不攔著。可婷兒若出挑了,可有什麼好這些年愈是委屈,老爺和大爺便愈是會對上心。我也不求別的,只求能嫁一個家風好的人家,夫婿有出息,那才是福氣呢。可我一個姨娘,連這宅門都出不得,如何知道人家究竟好不好若是老爺和大爺肯上上心,那還不是輕而易舉……”
百靈也不由得嘆道:“姨娘是一片苦心。只是何不讓大姑娘知道呢”弄得母兩個之間,倒好似多了些隔閡似的。
香姨娘笑了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沈文和沈云殊都是明人,若是沈云婷與一般存了算計的心思,小姑娘家不會遮掩,如何瞞得過人倒不如這般,的委屈越真,得的關切也就越真。至于說兒誤解了——待將來嫁得好了,自然明白。總是親生母,哪里會有隔夜仇呢
“走,去大房里。”
“啊”百靈有些詫異,“姨娘不是剛——”早晨不是剛打大爺的院子里出來嗎怎的這會兒又去。
“自然是去謝謝大。”香姨娘微微一笑,“雖說是大爺說了話,可這料子也是大親自挑的,不得要去謝一謝。禮多人不怪。對了,你去我院里,把前些日子繡的那八幅纏枝花的襕邊取來。聽說京城里還沒興起這個來,大要做新裳,一時想必繡不及,這個多半就用得上。”
百靈小聲道:“可那襕邊,大姑娘瞧著喜歡……”連都以為是給沈云婷繡的呢,這會兒轉手給了大,沈云婷怕又要失了。
“幾幅襕邊罷了。”香姨娘淡淡道,“婷兒不會那般小氣。”
香姨娘這八幅襕邊都有三指寬,繡的花樣各不相同,能鑲兩套了。且鮮亮又不俗氣,許碧看見了就有些不釋手:“姨娘的針線真是好。”
說起來,路姨娘做出來的針線都沒有這麼漂亮。當然,也是因為路姨娘手里沒有好東西的緣故。香姨娘送來的這個,雖說只是鑲邊,但用的料子和針線都是好的,做出來自然也漂亮。
“大看得眼就好。”香姨娘在許碧面前格外恭謹,連椅子都只坐了半邊,不似在沈云殊房里,還會坐在床邊上那般親近,“我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只是如今杭州城里時興這個,就照著做了些……”
許碧把那襕邊看了又看,笑道:“這個若是還拿不出手,我就不知道還有什麼能拿得出手了。正好我要做件銀紅的裳,這正配得上。”這可是手工刺繡,要放到那個時候,恐怕買都買不到。
香姨娘有些靦腆地笑了笑:“方才我去大姑娘院子里,聽說大又給了大姑娘兩件料……”
“哦——”許碧想起知雨打聽來的消息,忙道,“那個是大爺說了給妹妹的,云婷本說不要那個,是我覺得小姑娘就該穿得鮮亮些,才塞了給。姨娘可別怪。”
“大肯照顧大姑娘,婢妾心中激得很。”香姨娘態度越發地恭謹了,“大姑娘年紀也大了,婢妾心里也愿意穿得鮮些,只怕有些人看見了,要拿庶出的份來嚼舌頭。不瞞大,因是投生在婢妾肚子里,大姑娘……如今眼看著年紀到了,婢妾也就憂心這一件事……”
許碧不由得點了點頭。許二姑娘也是庶出,路姨娘一樣也為的親事碎了心,結果還是被送來沖了喜,若不是沈家別有,結果多半就是守活寡了。香姨娘為沈云婷擔憂,也是理所當然。
香姨娘也并不像個祥林嫂似的抱怨個沒完,只說了這麼一句,便把話帶開,跟許碧說起沈家的下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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