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去忙”

他老不在衙門里，總堆積許多事需要他理，要忙一兩日才能辦完。

榮桀湊上來，難得有些扭：“你一個人回去，我很不放心。”

興許是從來都沒說過這樣的話，榮大當家英俊剛毅的臉上竟涌上一抹紅，平添三分和。

青畫愣了一下，“噗”的笑了。

榮桀好些時候沒見穿裝了，此刻一夏布淺碧襖穿在上，再配上眉心那一點胭脂額妝，襯得小姑娘越發嫵。

他也說不上，總覺得現在的青畫跟以前又有些不同了。

“我這麼大個人了，能照顧好自己，你啊，瞎心什麼呢。”笑著手了他俊朗的臉，發現這事還上癮。

榮桀就傻乎乎讓，等夠了才低聲說：“可我要好幾日瞧不見你，心里頭會想。”

青畫倏然回手，臉上也似是染了胭脂，紅璀璨的晚霞。

兩個人就紅臉對紅臉，好似打翻了胭脂罐，紅彤彤惹得人心煩意。

抬頭掃他一眼，眼中如水漾多：“你比以前油舌多了。”

榮桀幫把行禮包好，里頭也不閑著：“我說的可都是心里話，這幾日出去勞心勞力，等上山也別忙著持，先歇兩天再說。”

兩句話的功夫，他又一本正經起來，臉上也不那麼紅了，倒是眼睛里多了些別樣的緒。

青畫就像剛喝了花，渾上下都甜滋滋的。

“顧丫頭膽子大，你跟說一準答應，說不得還得高興瘋了呢。”

“山上的事你回頭跟老馮多商量，我恐怕要在山下多待些時日，怎麼也要把新兵營立起來才能安心。”

他絮絮叨叨，一心起來就沒完沒了，青畫卻不覺得煩。

“我知道的，”幫他順了順外斜的襟，“你自己留在鎮上，要好好照顧自己，別一忙起來便不吃飯，回頭葉先生要是跟我講你不聽話，我要生氣的。”

榮桀時聽孟老先生給他講話本子，里面倒是有些兒長，總是說最難消人恩，他那時無法了解，現在卻全都深于心。

只聽說一句“我要生氣的”，他便是有再大的膽子，都不敢自作主張一回。

“我什麼時候沒聽過夫人的”榮桀認真看著，低聲輕語。

他大多時候都是青畫，偶爾也會逗趣大嫂，但夫人兩個字，卻總聽著臉上都要發燒。

兩個人明明沒說幾句話，外面卻傳來雷鳴的催促聲：“大當家，大嫂再不走，回去天都要黑了。”

榮桀面上一黑，回罵一句：“這皮猴子。”

青畫笑著推了他一把，兩個人一起出了客房。

在外人面前榮桀就克制多了，他把自家媳婦送上馬背，一路著窈窕的背影消失在街道盡頭，這才回了衙門。

鄒凱是今日下的山，原本是來接遠行而歸的大當家，結果剛一到衙門便被留住了。

除了帶隊回山的雷鳴和正領著百姓農耕的雷強，剩下幾個當家都聚在堂前，等著榮桀的安排。

榮桀坐到主位上，肅著臉，他腰背得很直，威儀堂堂坐在那里，下面弟兄們無人敢吭聲。

就連平時沒臉沒皮的葉向北也不會在這個時候他霉頭，他臊眉耷眼在椅子上，老實得仿佛了水的白菜。

榮桀深吸口氣，慢慢開口：“云州那邊的事，我們在奉金也多方打聽，昨日雷鳴已經給你們講過一二，想必不用我再贅言了。”

鄒凱答：“是。”

榮桀繼續道：“昨日大概事項都已安排下去，但還有幾件事，我們要提前講明。”

下首三人俱抬頭向他，目沉沉，安靜如夜。

榮桀認真說：“云國新立，國便不堪，功臣與君主反目，百姓苦不堪言。”

“我們背負期，一步一個腳印走到今天，不是奔著那樣一個未來而去的。可能是我想的多了些，但有些話總要好好說出來才算數。”

“我榮桀從不是那等獨斷專行、暴戾妄為之人，他日若我們也能走到那一步，我希大家還能坦誠相對，若你們對我、對任何事不滿，都可以直說。”

“我不想失去你們這些好兄弟，我也不覺得未來有任何事能阻隔兄弟之。權勢人，富貴難尋，我榮桀發誓，未來不管如何，這經年同甘共苦走過的年華，我此生都不會忘。”

他的格如此，同弟兄們多年擺在面前，無人不容。

就連連和都難得哽咽一下，雙目微紅，看著他說：“大當家，您這是……”

榮桀擺擺手：“這個鎮衙門我們攻得簡單，可再往前走一步，就再也沒有康莊大道了。”

“可我們不走，國朝也不會放過我們。”

他說著，不由深深嘆了口氣。

鄒凱的臉都漲紅了，他結結道：“榮哥，我們會一直、一直追隨你，絕對不會、不會背離。”

榮桀抬起頭，目在他們每個人的臉上掃過，輕輕開口：“我也絕對不會背離自己的兄弟。”

“在我這里，永遠不會有第二個阮細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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