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婁娜的心仿佛針扎一樣疼,忍不住閉了閉眼。
幕僚忍不住問道:“公主殿下,您沒事吧?”
塔婁娜斂了斂神,復而睜開眼睛。
可眼中,已然沒了方才的悲憤與悵然。
“你方才提到活路,卻有一點說錯了。”塔婁娜徐徐開口,既是對幕僚說,卻也像對自己說,“活路不是別人給的,而是自己爭取的。”
幕僚一愣,下意識問道:“公主殿下的意思是?”
塔婁娜道:“取筆墨來,我要給大金三皇子寫信……只要他肯答應不主進犯韃族,我便設法拖住王軍,助他們一臂之力!”
……
“公主殿下?”韃族王軍主帥見塔婁娜有些出神,便輕輕喚了一聲。
塔婁娜收起方才的思緒,對眾人道:“如今,韃族叛軍已除,戰即將平息,是時候撤兵了。”
主帥有些狐疑,道:“公主殿下,叛軍是被大金北征軍所滅,若此時撤兵,北征軍會不會趁勢而上,攻韃族?”
“不會的。”塔婁娜視線微抬,看向冰城的方向,道:“我們此時撤兵,才能獲得更長久的安穩。”
主帥見攝政公主如此篤定,便也不敢再質疑,立即領命而去。
塔婁娜轉過,一步一步,走下了點將臺。
“備馬,回王宮。”
塔婁娜未等王軍拔營,便率先上馬,離開了軍營。
待回到王宮之時,已經接近傍晚。
塔婁娜一王宮,便見自己的母親殷夫人迎了上來。
殷夫人面上惶恐,道:“兒,你父王等了一日,都沒有等到戰報,方才發了好大的火!”
塔婁娜抬眸,看向自己的母親,卻見面上,有個鮮明的五指印。
塔婁娜蹙了蹙眉,道:“阿娘,父王又打您了?”
殷夫人在王宮之中,算得上最得寵的妃嬪,可卻仍然躲不過韃族可汗的暴躁脾氣。
殷夫人一頓,忍不住嘆了口氣,道:“阿娘沒事……你還是快些進去吧,千萬小心,別惹你父王生氣了!”
塔婁娜深深地看了殷夫人一眼,忽然道:“阿娘。”
殷夫人:“怎麼了?”
塔婁娜狀似不經意道:“以后,您不必這麼怕他了。”
殷夫人茫然中又有些詫異,道:“你方才說什麼?”
塔婁娜輕輕笑了下,道:“沒什麼,您早些回宮吧。”
殷夫人半信半疑地點點頭,遂轉走了。
塔婁娜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襟,便邁可汗的寢宮。
“你們這些廢!咳咳咳……”韃族可汗有氣無力地靠在床榻上,茶盞藥碗扔了一地,卻還不解氣地罵道:“讓你們去取戰報,一個個推三阻四,是當本王已經死了麼!?”
侍奴仆跪了一地,都畏畏不敢出聲。
塔婁娜未經通傳,便擅自了寢宮,見到滿地狼藉,沒說什麼,便踩著碎片走到了可汗面前,淡聲道:“父王這是怎麼了?醫不是說過,您不能氣麼?”
韃族可汗見到塔婁娜,眸中溢出一歡喜,忙道:“塔婁娜,昨夜你兄長進攻冰城,王軍于他后方掩護,你可知道現在況如何?冰城是不是已經拿下了?”
王軍出征,靠的是韃族可汗的手諭和令,韃族可汗并沒有將此事告知塔婁娜。
如今韃族上下都知道了王軍出兵,那也就沒有必要再瞞著了。
塔婁娜角微牽,道:“父王可真是別出心裁,居然讓王軍為叛軍打掩護,您當真不怕被天下人恥笑麼?”
話音落下,韃族可汗面一變,道:“塔婁娜,誰允許你這麼同本王說話的?”
塔婁娜笑著擺了擺手,讓所有侍奴仆退下,自己則找了一椅子坐下,從容不迫道:“兒不過是言語不敬,父親可是想置我于死地啊……如何能比?”
韃族可汗神僵了僵,道:“你在胡說什麼!本王不過是盼著韃族南下一統中原,有什麼錯?”
塔婁娜冷冷看著他,道:“父王不但錯了,還是大錯特錯。”
毫不畏懼地與他對視,“韃族地廣人稀,百姓以游牧為生,不善經營,就算能功南下,我們也沒有能力管轄那麼寬廣的疆土!”
“為了一個虛榮的愿,父王寧愿付出流河的代價,也要出兵支援叛軍,去幫那背叛過你的好兒子!您有沒有想過,萬一大金傾舉國之力來攻,對我們韃族而言,可能是滅頂之災!”
“你閉!”韃族可汗聲音提高了幾許,道:“區區幾萬北征軍,怎麼可能抵擋得住我韃族鐵騎!?什麼滅頂之災,都是危言聳聽!咳咳咳……”
說到激之,韃族可汗便忍不住咳嗽起來,他好不容易緩了過來,才繼續道:“只有叛軍和王軍兵力合一,我們的勝算才會更大!若能趁此機會一統中原,本王就能為韃族有史以來最偉大的首領!”
“這件事,是本王的決定,你憑什麼置喙?你只需要告訴本王,如今外面的形如何了!”
韃族可汗子虛弱,說完這一席話,便力地靠在了床榻之上,不住地咳嗽。
塔婁娜默默看著自己的父王。
跟在他旁多年,可直到此時,才徹底地看清他。
沒有什麼事能比實現他的野心、就他的威名更加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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