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琮淡聲道:“若明日傳出明凈峰掌門其實是個用刀的,也不足為奇了。”
泠瑯擺擺手,做出一副高深莫測的表:“眾說紛紜,這至能證明一點。”
江琮看著:“什麼?”
泠瑯詭一笑:“你靠過來些。”
江琮遲疑一瞬,繼而傾靠近。
泠瑯湊近他,對著他雙眼,一字一頓道:“明凈峰的確是很歡迎,”
如愿看見江琮的神從冷漠,到茫然,接著變作更冷漠。雖然他表幾乎沒有變化,但朝夕相太久,對他已經十分地觀察微。
他被狠狠地耍了。
泠瑯實在想笑,但世子夫人的架子擺了太久,一時間難以轉換,而且另一個角落里還有一桌侯府下人在候著。
只能輕掩角,笑盈盈地觀賞江琮寒肅忍的面容。
從侯府帶出的大批人手昨日已經登船離開,咸城只留了幾個最為相的近侍。他們早已習慣世子夫婦不喜有人近的習慣,通常都遠遠地跟,雙方都十分自在。
泠瑯樂了半晌,才又問:“船兒回京了,接下來我們得需走陸路。”
江琮手指微,泠瑯看出他習慣想喝口茶平復,然終究沒有,思及原因,面上笑意更深。
他將視線放于別,道:“還有八日,我們提前三天上山便可。”
“都準備好了罷?”泠瑯遲疑道,“掌門……會如實相告嗎?”
“等見上面,便一切好說。”
“聽你口氣,若人家不愿,還想用上些強迫手段了?”
“那是最后的下下之策,但并非不可為。”
“哈哈,那可是三十六路明澈劍,夫君真說笑——”
話音未落,側陡然響起一聲怒喝。
“姓王的,你說什麼!”
“呵呵,有甚不敢說?什麼世外劍宗明凈峰,三十六路明澈劍……這劍法從前或許厲害,如今已經不過如此,沒什麼意思!”
滿堂的喧鬧似乎都靜了一瞬。
在座各位幾乎都是為此而來,誰能對此話不加以側目?泠瑯也好奇去看,不咋舌,這不就是剛剛那久別重逢、稱兄道弟的張王二人嗎?
先前還在流辛,現在一言不合便劍拔弩張,還真是足足的江湖氣。
那王兄顯然喝大了,他口齒不甚清楚,但仍勉力大聲道:“明澈劍傳到如今,已經早已失了最先真味,同西域法相結合……哼哼,蠻夷之地的東西,也不怕臟污了傳統!”
“什麼超然世外,孤高低調的,純粹是因為這劍法已經不復當年,不好意思現于世人之前罷了。”
“為了這套不倫不類的劍法,你還特意棄了重劍換輕劍,當初苦習的功法全部拋之腦后,同這忘本的明澈劍有何區別?哼,若真被你了宗門,也算相配。”
被譏嘲的張兄怒目而視:“明澈劍之高妙天下皆知,豈容你說三道四!”
對方卻好似聽了什麼笑話:“天下皆知……哈哈,那掌門不過一介流,也是天下皆知!你們一個個趨之若鶩的劍法,不過是被人糟蹋過的東西罷了,還真當什麼寶貝……”
“若當年的霜風劍柳長空還在,怎會得到顧長綺來主天下劍宗!人目短淺,怎會懂劍,自顧長綺改創明澈劍法以來,明凈峰便已經亡了!”
他說著,搖搖晃晃,一頭栽倒在桌案上,酒杯翻倒流淌出,他渾然不覺,口中仍嘟囔著。
“世間……再無明澈劍法……”
姓張的漢子冷哼一聲,扔下酒錢拂袖而去,再不管神志不清的友人。周圍其他人見狀,皆和各自的同伴互換了眼。
泠瑯一邊看戲,一邊吃菜,那碟黃瓜幾乎被消耗殆盡。
念念不舍地看著好戲散場,回過頭,也想同江琮互換幾個眼,但人家移開了眼,并不想與對視。
嘁,沒意思。
堂下的氣氛陡然有了些微妙轉換,泠瑯默默地聽,其中出現最多的,便是“明澈劍法”、“顧長綺”、以及——
“霜風劍”。
而眾人的表也各有異同,有的義憤填膺,有的若有所思,還有的慨萬千,似是十分贊同先前那人所講。
顧長綺的別并不是什麼,眾人對的探討也無非那幾個話題,泠瑯早就聽膩了。
顧長綺如今已有六十,至于那霜風劍,一樣是很久以前的事。
劍冷且烈,如霜如風。
霜風劍柳長空在江湖上展聲名的時候,大概是三四十年前。一襲白,一劍寒,一出神化的明澈劍法,能長久地留在江湖人口中的名字不多,他便算一個。
不僅是因為他當年神俊秀,劍意翩翩,創下的事跡驚心魄,更因為——
他在聲名最盛時死亡,一夜之后,再無人見過霜風劍。
以這種方式離開的人,沒有跌落神壇的機會,他們往往會被記得更久一點。
那抹孤傲的雪影從此絕跡,為了口口相傳的故事。人們都說,當時再沒有比他更優秀的弟子,這一代明凈峰的掌門本該是他。
知道柳長空的人,無不為此扼腕。即使顧長綺的劍法也很好,聲名亦不小,關于的傳說更從來不缺。
世事就是這般奇怪,一個活的人,卻比不上一個死人。因為那人已經死了,你盡可以加之許多傳說在他上,反正他也不會從棺材里起來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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