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臉孩來到他面前,仍是小的量,稚氣的面容,笑意又靈又俏。
聲音卻很冷:“怎麼了?”
“姑我今天心好,不太愿意計較太多,只收了你發冠。若還我聽到你在這兒說些屁話,那收的可是發冠下的東西了。”
“還想襲……”孩輕笑,“再練個十年吧。”
青年沒有說話,他努力抑制著口起伏,但握著扇柄的手指已經用力到泛白發青。
孩瞥了一眼:“不服?”
手一揚,劍一閃,十八條玉制扇骨紛紛散落,互相撞擊地墜地,清脆如細雨打檐。
劍沒有鞘,劍尖被支著,開青年面上蓋著的黑發。
凌雙雙冷冷凝視他的面容:“再瞪,把你的眼珠挖出來。”
黃公子抖著垂下眼。
凌雙雙嘆息:“這麼聽話,早干嘛去了?”
猛然湊近,盯著他的臉,一字一頓地說:“別再讓我在山上見你。”
嘩啦一聲,是劍鞘的聲音。
微風徐徐,頭頂桃樹搖晃著枝葉,發出聲聲輕響。
孩仰頭看了眼桃樹,道:“你不配來這里。”
“帶著你的嘍啰,可以滾了。”
五個呼吸的時間,黃公子一行人浩浩地滾了。
泠瑯和凌雙雙并肩站在樹下,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只看著風中泛著微的池面出神。
片刻后,泠瑯低聲說:“舒服了?”
凌雙雙乖巧道:“舒服的。”
“一年不見,雙雙倒是有了長進,學會留手,”泠瑯由衷道,“我以為今天那人再怎麼也該掉個胳膊兒的,沒想到只是折損了一副玉冠。”
凌雙雙赧然:“可不能那等玩意兒的臟了這池。”
泠瑯抬起手,了孩圓翹的鼻尖。
“你啊……”輕輕嘆息,“面紗也不戴了,不怕被認出了?”
凌雙雙嘿嘿地笑:“管他呢。”
泠瑯也笑:“方才奪他玉冠的那一手,確實是大有進步。”
凌雙雙了后腦:“阿瑯走后,沉鶴沉迷練劍,只有我被抓著練習,日復一日,不想長進也難了。”
泠瑯一頓,道:“今天簽,卻沒見著沉鶴,似乎有人替他來取名次。”
凌雙雙滿不在乎道:“或許又在貪睡呢?誰曉得,但明天第一比試,他總不能別人替代了罷。”
泠瑯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二人又在到逛了幾圈,直到太下山,才慢慢順著山路返回廂房。
回去的路上,沒有人再說話,彼此都陷了饜足之后的愜意沉默之中。
何止是凌雙雙舒服了,泠瑯輕松地想,連也頗為舒暢,這樣你一言我一語,你一刀我一劍,四捅婁子找架打的日子,實在太久沒有重現了。
還是相當默契,人無比懷念。
可惜今天沒帶刀,也帶不得刀,不然也能多沒收幾個玉冠。
直到踏屋門的時候,泠瑯面上的笑容都是相當明快的。
意外的是,江琮仍坐在先前的位置上,手里握著相同一卷書,疑心那翻開的還是相同的頁數。
行到桌邊,端起涼茶一飲而盡,隨后說:“夫君屁不疼嗎?”
江琮放下書冊,和道:“夫人手腕不疼嗎?”
泠瑯一滯,這才瞥向自己手腕,那是先前阻撓黃公子嘍啰所致,那嘍啰想劍襲,被格了一下,皮上留了點紅痕。
要不是沒想到這人還有襲的膽子,更沒想到那花里胡哨金閃閃的劍真能出來使,也不會挨這麼一下。
了那:“不疼,瞧著嚇人罷了,你不說我還沒注意。”
江琮出意料之中的神:“果然出去惹是生非了。”
泠瑯悠然:“我不惹事,事也要惹上我。”
“可需要傷藥?”
“不用。”
“已經習慣了不理?”
“小傷而已,麻煩。”
江琮看著,淡淡道:“小傷若是積累起來,會更麻煩,現在能熬過,但萬一以后因著什麼契機發,會十分棘手。”
他頓了頓,又說:“況且——你上積累的傷很多已經不算小傷。”
泠瑯移開視線:“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江琮耐心提醒:“我為夫人上過一次藥。”
泠瑯當然記得這一茬,玉蟾山殊死相搏的第二日,他給背上涂了些蘭蝎膏。
梗著脖子道:“那些都是很久以前的,要發早就發了,還得到現在,不用心。”
江琮唔了一聲:“很久以前?”
他靜靜地凝,目深不見底。
“刀者去世已有五年,你卻是去年才來的西京,”他慢慢地說,“我一直都想知道,在這五年里,你去了何?”
泠瑯默然同他對視。
二人的目猶如實質,在空中粘連對峙,誰也沒有移開或是后撤。
兩雙眼眸一眨不眨地將對方瞧著,是相似的烏黑。不同的是,一雙更加深濃,一雙更加湛然。
最終卻是泠瑯落敗了。
將臉轉到一邊,說:“好吧,那我告訴你。”
江琮溫聲:“請講。”
泠瑯說:“那五年我在滁州,給一個教書先生做兒,后來他死了,眾鄰欺我孤,想將我嫁與旁人,我日日以淚洗面。別無他法,只能上京投靠遠親,未曾想誤打誤撞,進了涇川侯府的門,從此過上了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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