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六十章 婚禮（二）

婚禮的主桌上坐的全是各世家的長輩, 邵老爺子今年八十五高齡，然而在這張桌上他的年齡卻排在最尾，他們調侃, 老邵最年輕。

對于這樣的主桌安排，長輩們誇閔廷和時秒有心了, 畢竟他們這個年紀, 歡聚一次一次。

趙莫茵強歡笑著，連江芮都無法坐主桌, 所以坐到略後一點的位子，沒人覺得不正常。

次主桌安排的是送親團，時靜好一家，以及醫院的姜院長夫婦和顧昌申夫婦，新郎的家人都沒能坐上次主桌，所以不在那桌, 大家依舊覺得再正常不過。

趙莫茵同葉懷之坐，坐的是葉家那桌, 前夫時建欽坐在他自家親戚那桌, 旁邊是康麗。作為新娘的父母, 各自攜著另一半來參加兒的婚禮, 座位被淡化到親朋裏，賓客只覺得他們特別大氣, 然而心裏的苦，只有他們兩人自己清楚。

這是時靜好的安排。

論做事面，自認為不比葉懷之遜。

閔廷是小輩, 安排岳父必須坐哪桌，不合適，最合適, 反正哥哥不敢多說一句，有十句等著呢。

趙莫茵眼神空著前方舞臺，邊的人找說話，沒搭理。

連著兩天，葉懷之不管說什麽，置若罔聞。

時秒把拉黑之後，突然間沒了寄托，心像有一個巨大的黑吞噬著自己，對任何人任何事提不起興趣，別人高興也好，不高興也罷，丁點不再關心。

葉懷之拽一下，還是沒反應。

他微微嘆口氣，還不如跟他大吵一架，鈍刀割最要命。桑與不想來婚禮跑，在他面前哭了兩場，他沒任由著鬧。即使這樣，趙莫茵照舊不搭理他。

走道另一側的那桌，時建欽也走了神，剛才桌上親戚紛紛恭喜他找到這麽好一個婿，他只能維持著笑意。

旁邊的康麗看著不斷變幻的場景，失神想到了自己的兒。

在來北城前，莎莎專程回家一趟，那天們聊到很晚。

莎莎勸慢慢把工作重心轉到北城，生時建欽的氣，自然不樂意，說留在上海陪。

兒說：媽媽，你可千萬別打著我的名義為我離婚，算我求你。讓爸爸也別輒要離婚。你和爸爸好的，你們照顧好自己，算是為我，為時秒和時溫禮積德。

沒想到兒用了積德這樣的字眼。

待康麗回神，晚霞慢慢落盡，收起最後一抹。

婚宴廳，天漸暗，路燈次第亮起，兩個小姑娘彈奏的鋼琴曲環繞在整個宴會大廳。康麗認識其中一個小姑娘，是時靜好的兒。

于萬家燈火中，時溫禮看著妹夫走向妹妹。

閔廷牽住了時秒的手，舞臺是燈火最璀璨的一，伴著一路夏日的蟲鳴，兩人走至臺上。

主持人走到舞臺中間開始串詞，萬家燈火的畫面最後定格在一個卡通生看著手機，在輸自己碼鎖碼的那幕。

卡通生神似時秒。

閔廷牽著背對後的大屏，時秒本人沒看到這個畫面。

這是主持人主持過最輕松說話最的一場婚禮，因為新郎說不需要煽。

“下面有請我們新郎新娘的證婚人——顧昌申先生。”

隨著掌聲響起，主持人應新郎要求，簡單介紹了一下顧昌申：“我們的證婚人是北城醫科大附屬醫院心髒中心的主任，也是我們江老爺子、邵老爺子和婁維錫婁總的主刀。”

臺下忽而有了不笑聲，這樣的介紹，大概只有閔廷想得出來。

顧昌申在領域，無人不曉，但在場認識他的人并不多，主持人這麽一介紹，他們恍然，原來江老爺子幾個兒子當年設立的同心慈善基金會，與眼前這位證婚人相關。

人到了臺上，閔廷牽著時秒往旁邊讓了讓，把中間的位置留出給顧昌申。

時秒笑著看向主任，今天眼鏡得雪亮，西裝筆。

顧昌申接過主持人手裏的話筒，暗自深吸一口氣，臺下百餘桌人在盯著他這個方向。

“尊敬的各位來賓，各位親朋好友，以及我的三位患者老朋友，大家中午好。”

加上患者老朋友，氣氛突然變輕松。

“我是新娘時秒的老師，也是行的領路人，雖然一直不承認。”

時秒同臺下的人一起笑。

“時秒的優秀，我就不多贅述了，是我們院心髒中心自立以來，第二位最年輕的住院總。這裏得申明一下，第一位不是我，所以經常氣我，我也忍著。”

臺下再次笑出聲。

“當初收到證婚人邀請函的時候，說不激不忐忑，那肯定是假的。之後我又問我們科裏幾個年輕小夥，時秒婚禮有沒有邀請我們姜院長，小夥說，有邀請。我聽後更忐忑了，大領導坐下面看著我這個科主任證婚，這不得罪人麽。”

“哈哈。”

次主桌有人沒忍住笑得聲音特別大。

姜院長也笑了。

他有預，顧昌申接下來要拿他開涮。

顧昌申：“我擔心我們姜院長沒被邀請當證婚人會很沒面子，結果小夥說，姜院長在大會上天天點名批評我們科室吃零食，報仇的機會不是來了麽。”

姜洋：“……哈哈。”

他只好跟著一起笑，假裝這話不是自己說的。

姜院長掃了一眼兒子。

臺上，顧昌申接著說：“我想了想，也對，哪次開例會，姜院長不點名批評我？他不點名我們科室，可能就覺得那次例會白開了。”

姜院長在一衆笑聲中扶額，擋住周圍一圈人熊熊八卦的視線。

顧昌申繼續道：“我又一想，如果他不點名批評，那時秒吃零食，把冰箱都帶去醫院放零食這事兒，怎麽可能連門衛都知道呢。”

下面哄堂大笑。

時秒笑著別開臉，不看臺下。

閔廷也笑，稍往前半步，替擋住一點。

顧昌申：“最近一個月，我們科室零食越來越富，糖炒栗子，烤紅薯；冰糖葫蘆，糖雪球，還有各種小果幹。”

“哈哈，我們主任這詞還押韻。”梁袁笑得臉疼。

顧昌申：“我正打算讓他們收斂點，畢竟被姜院長看到，我又要挨罵。”頓了下，他特別補充道，“哦對了，我們科室所有零食都是時秒一人的。”

宴會廳再次哄笑。

顧昌申繼續：“在警告他們收斂一點之前，我多問了一句，誰買的？小夥告訴我，全是閔廷買來，讓我別罵他們。”

閔廷失笑。

次主桌上，姜洋笑趴在了桌上，他今天被全世界背刺。

顧昌申：“其實，最開始的時候，我很擔心他們的婚姻能否長久，至于原因，在坐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是閃婚，沒有任何基礎。看到那些特別小的小零食，我罵歸罵，但放心了不。”

“直到年那晚，我所有的擔心都沒有了。那天我淩晨才下手，路過大辦公室門口，看到閔廷在裏面。時秒是我的一助，我下手了還早，所有的合是來。”

“那臺手一共是七個半小時，閔廷就等了七個半小時，一直等到淩晨兩點半。”

“後來我說起這事兒，我們科室小夥又告訴我，閔廷經常等著時秒下手，不是只年那一晚。”

說著，他看向新郎新娘。

“在往後漫長的婚姻裏，免不了有矛盾，你們吵鬧冷戰的時候，希新娘能記得，有個人曾在你工位上等你那麽久。希新郎也能記得，你那些小零食，新娘吃一次炫耀一次，恨不得炫耀到姜院長面前。”

時秒被得眼淚快掉下來時，突然沒繃住，笑了出來。

笑得時候，眼淚落。

臺下也是一片哄笑，都想看看姜院長到底長什麽樣子。

顧昌申又單獨對閔廷說了句：“時秒子有時會特別倔，你拿沒辦法的時候你來找我。最後，希你們倆長長久久，滿滿。”

說著，他再次看臺下。

“祝所有來賓工作順利，家庭幸福。願你們所有人都有一個好，好好惜自己的心髒，今天我和你們在這見過之後，願此生我們不複相見。謝謝大家。”

在笑聲中，熱烈的掌聲響起。

顧昌申回到位子，時靜好半起，隔著幾人與他握手：“謝謝顧主任。”侄在親上的憾，總算得到了彌補。

剛才不像證婚，點點滴滴的日常，幽默風趣又飽含溫暖，更像父親送嫁兒。

此時臺上，話筒到了新郎手裏。

閔廷一手拿著話筒，另只手始終牽著時秒。

他對著臺下道：“今天沒有結婚誓詞環節，我簡單分一下我和時秒的婚後生活。”

話音落，接親團和送親團開始起哄。

不止他們兩幫人，現場所有人更想聽見的不是千篇一律的誓詞，而是閔廷這樣格的人會如何過日子。

閔廷直奔主題：“我當初對另一半的唯一要求是——”

還不等他說出口，臺下異口同聲：“不你。”

“……”

閔廷啞然失笑。

“對我沒只是一個大前提，其實還有無數的小前提，第一眼肯定是要舒服，格合拍，最重要的一點是，我得願意為付出。哪怕只是基于婚姻責任的付出。”

“時秒符合大前提，也符合我所有的小前提，所以我們走到了一起。是我先看上了，主提出我們要不要在一起，要不要結婚。”

“不好意思，打斷一下新郎。”臺下接親團那桌拿到了另一個話筒，“我們想知道，第一次相親，新娘看上你了嗎？請正面回答一下，謝謝。”

笑聲與起哄聲此起彼伏。

閔廷把話筒放在了時秒邊，溫和著看：“你回答。”

時秒擡手，與他一起握住了話筒：“我想一下。”

臺下笑聲散開來。

時秒忙解釋：“我是回想一下我和閔廷的第一次見面。因為那天我連著三臺手，還有急會診，快三十個小時沒休息，人比較疲倦，腦子有點昏沉。”

接親團：“解釋這麽多，看來是沒看上。”

時秒笑得說不出話，恨不得拿手遮住臉。

略作平複，再次解釋：“因為條件差距有點大，我當時就沒考慮那麽多。如果僅僅從想不想結婚這一個方面考慮，那肯定是想和他結婚的。”

閔廷松開的手，環住肩頭，輕輕抱了一下，拿過話筒繼續：“時秒看沒看上我，我不知道，但有一點可以確定，我找到了完全符合我要求的另一半，因為時秒對我是真沒，一點不，對婚姻裏的大事小事從不上心。”

在衆人的笑聲裏，他接著道：“我列舉一例。”

時秒含笑側眸，盯著他看，自己也好奇，他會舉什麽例子。

閔廷：“領證前只有婁維錫知道，聽說我打算領證，婁維錫專門挑了幾個歷與農歷都不錯的日子，讓我選一下，我把幾組歷與農歷對應的日期編輯好發給時秒，選了其中一組。”

“後來我們搬到婚房，我把家裏碼設置了我們領證那天的農歷日期，我以為時秒知道碼是什麽意思，畢竟日子是選的，結果有次我和差不多時間到家，發現開門要打開手機，一邊看一邊輸。”

時秒驚訝地著閔廷，那串碼是他們領證的農歷日期？

閔廷應到了的眼神，他對著臺下說：“你們看到什麽表了吧，沒冤枉。”

時秒笑出聲，因愧不自覺把臉埋到他懷裏。

閔廷單手抱著，繼續：“大屏上的那個碼就是我們領證的農歷日期。”其實很好記，是比較吉利的數字。

時秒從他懷裏起來，轉看後的大屏幕。

此時宴會廳裏的所有人同時秒一樣，這才注意到卡通生手機裏的那串數字。

閔廷對著臺下說：“你們不用去我家試碼，已經改了。”

正打算下午去試試的人被窺探出想法，大笑不止。

之前大屏上一直暫停的畫面切換到他們夜景婚紗照，衆人恍然，為何今天的紅毯環節，最後會是萬家燈火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