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惟弈面無波,眼中劃過一抹晦暗,隨即看向江贄,淡聲開口:“本王只就事論事,枉你在此多年,議起事來還這樣意氣用事?”
江贄笑,抱了下拳,俊朗眉目微挑,卻沒反駁,道:“是下冒犯,還請王爺寬宏大量。”
說完便又站到一旁,再不參與其中。
沈惟弈這才接著分析起利弊來:“可番作戰。大夏此戰被打得潰不軍,早沒了戰的心思,此刻但凡營造出千軍萬馬的氣勢,都能讓他們一退千里。”
眾人恍然,紛紛開口道攝政王高見。
又接著對此計斟酌周全了一番,才算結束。
這頭的秦良玉已領著楊穆到了營帳后方的山道。
整個過程中當真如所說,并未被任何人發現。
兩人此時已棄了馬,徒步走在山道上。
楊穆看著前背脊直,走在此如若無人之境一般的子,心驀地又了一下。
等到走到能清晰地看到底下的營帳的地方,秦良玉才停下步子。
“你看,他們就在那。”
楊穆眼神極好,此刻順著秦良玉的視線過去,一眼便看到正從營帳里頭出來的人。
隨即哼笑一聲,道:“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威風。”
秦良玉也看到了。
那人氣韻出眾,又一高不可攀的氣勢,人群之中一眼便能讓人瞧出不凡來,此刻正站在營帳外代事,雖看不清表,卻仍能讓人想象到他到了此時仍從容不迫的態。
“堂堂攝政王,自然威風八面,與我等不同。”
楊穆點頭,隨即轉頭看秦良玉,含了些試探,開口道:“確實不同,旁人哪里有他這樣的心機謀算,不過,你當真是秦良玉?”
秦良玉早知他會懷疑,此刻也不過半真半假地回了一句:“我若說我是做夢夢到的此地勢,你可信?”
楊穆嘖了一聲,雙臂環在前,道:“你不說便罷了,總有一日,我會知道。”
秦良玉轉了話題,往另一個方向指了指,道:“我給你指個小路,你往營帳那邊去,找個將領探探他們接下來的打算。”
楊穆點頭,“。再等半個時辰天應當便暗了,到時我再去一趟。”
“也好,那有山谷,先去待上些時候。”
兩人又一道走過去。
到了夜里。
楊穆順著秦良玉指的路,果真到了一營帳,觀之應當還是位大將。
他藏了形,正出去挾持,隨即又想起什麼來,拿出了懷中的一味香料。
此香名喚夜曼陀,價值萬金,是南疆的東西,有蠱人心,沉睡之人說出心底埋藏最深的效果,任是再意志堅韌的人,也不可能逃,他也是前幾日才機緣巧合得到,用到此時,雖有些不值,可若真要做到不留任何患,用上這東西,卻也不算埋沒。
心念轉到此,楊穆瞬時便不再猶豫,湊到一旁的燭火旁熏了一下,又兀自捂了口鼻,這才從那將領后劈手為刃,將人砍暈。
等問到想知道的況以后,這才原路回返,到了秦良玉所在的山谷。
進去之前,看到自己手上的香料,想著這左右也只一個時辰的效果,又只對沉睡之人有用,便也沒急著扔,在手中上下甩了甩。
等進去以后,才發現里頭只點了些許的燭火,子大約太過疲累,此刻正倚著山壁休憩,眉目多了溫,側和,端得是清麗無雙。
楊穆不在意地瞥了一眼,又走到外頭轉了一圈。
等再回來,秦良玉仍沒醒,楊穆這才到不遠旋坐下來。
手中的香料又拋了一下,楊穆眼微挑,旋即想起什麼,又湊得離秦良玉近了一些,端詳了半晌,又將香料在鼻尖晃了一圈,才漫不經心地開了口,道:“說說吧,是不是大夏來的探子?”
猶在沉睡著的秦良玉眉間一蹙,似乎有所掙扎,貝齒輕咬了下下,這才回他:“不是。”
楊穆輕嘖了一聲,“看來這個倒真沒騙我。”
“真的與宋綢相識?”
閉著眼睛的子似乎猶疑了會,這才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
楊穆挑眉,又隨口問了一句:“是真心想除掉沈惟弈?”
秦良玉這回掙扎猶豫的時間更長了些,額間已然冒了些汗,這才開口,聲音有些微弱:“真心。”
楊穆笑了一下,起了些探究的意味,道:“為什麼?”
睡夢中的人緒很是不穩,似乎這一問讓想起了些什麼不好的事,睫羽也輕輕了一下,這才應道:“他狼子野心,害了我滿門。”
楊穆眼中劃過一抹沉思。
滿門?
竟當真不是秦良玉!
可若不是秦良玉,又究竟是誰,他在秦府也待了些日子,自然也看得出來,和秦聞衍長相上也有細微的相似之。
不過,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找個相似之人,倒也不算難事。
隨即又嗤笑了一下。
這沈惟弈卻是造孽頗多,他這樣雷霆手腕的人,能和這子結下深仇,也不是樁稀奇的事。
又似乎來了些興趣,眉梢流出些風流意態,隨口問道:“那你不是秦良玉吧,你是什麼人?”
秦良玉這回齒閉,額上的汗越來越多,卻半晌都沒開口。
楊穆想起方才營帳之中三兩下就被他套出軍中機的七尺大漢,不由有些佩服起這假冒的秦良玉背后之人。
能找出個這樣和沈惟弈有仇的子不說,還心思卓絕,面對曼陀香都能堅持得住。
楊穆又看了眼手里頭的香,猶疑半晌,覺得或許是這香已經過了時效,這才問不出來。
問不出來便罷了。
左右這人針對的人也不是他楊穆,知道是友非敵便是。
左右踱步片刻,又看了眼猶在掙扎的秦良玉,隨手將手中的香料擲了擲,便轉了,準備再出去看看況。
卻不妨,這個時候,后頭發出些響聲,隨即便響起來子的呢喃聲。
“我是……”
的聲音很低,楊穆本也沒太多探究的心思,已經不再聽。
下一瞬,便聽得后頭的兩個字。
“宋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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