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疑道：“但這樣的話，王爺和三郎那邊，肯定也就瞞不住了。”

雖然早就想過這個結果。

倒并不是怕自己挨罰，便是沒了這條命，也是該的。

們這樣的出，本來就是為了保護主子們而存在的，也早就不把自己這條命當回事了。

但郎——

肯定不希王爺和三郎知道……

還有王爺和三郎……若是他們知道，郎這兩年經歷的這些事，他們又會如何？

三郎肯定第一個不了。

依照三郎那個脾氣，絕對會跟那些人，鬧一個魚死網破。

若是如此，郎絕對不住。

面上的遲疑，沒有一點遮掩，徐端宜自然瞧得見。

也知道芙蕖在遲疑什麽。

“你以為，這些事，能瞞多久？”徐端宜直接出言打斷了芙蕖的糾結。

在芙蕖雙目彷徨、失神般看過來的時候，徐端宜看著說：“你們今日能被我撞見，又怎知，來日不會被王爺和平安撞見？”

“這世上，從來就沒有永遠的。”

“何況，你們總想著瞞，可想過，這樣的瞞，或許對關心你們的人而言，并不是什麽好事。”

這也是徐端宜長大後，才明白的道理。

有時候，人與人之間的相，實在奇怪，好似越是親近的人，反而越不知道該怎麽與他們相。

報喜不報憂，那是常態。

但這樣的關系，其實并不好。

事總有敗的一天，真到那一天，那些關心他們的人，只會更痛苦，更自責。

“他們若知曉長寧這兩年得這些傷害，只會自責悔恨，後悔自己沒有好好照顧，繼續陷于更大的痛苦之中。”

芙蕖明白。

所以慚愧地低下了頭。

“我知道，長寧是個好孩子，不想給人添麻煩。”

“但有時候，這樣的做法，更加傷人心。”

“……奴婢明白。”芙蕖啞了聲。

“你放心，這事的決定權在長寧，我只會替出頭，至于王爺和平安那邊，究竟是如何打算，由決定，我不會幹涉。”

芙蕖一聽這話，心下陡然一松。

對于王妃的激之，也是更為深厚了。

又朝著徐端宜的方向，跪了下來。

這次徐端宜及時就阻止人繼續磕頭了，讓碧溪把人扶住，上則說：“好不容易才上了藥，別又浪費了。”

之後徐端宜看了眼滴。

怕長寧醒來後，不見芙蕖，便與芙蕖吩咐道：“你先回去。”

“先別讓長寧知曉，明日你只需與長寧照常去學堂上學。”

“其餘事，我自會安排。”

芙蕖現在已經對佩服得五投地，自是說什麽，便是什麽，此時也沒有半點猶豫，只點頭道：“奴婢省得。”

彎腰，又沖徐端宜恭恭敬敬行了一禮，這才告辭離開。

碧溪親送出去。

時雨在旁義憤填膺氣道：“這些人太過分了！”

“主子，您明日帶我去，我一定好好收拾們！”時雨攥著自己的小拳頭，臉上滿是怒氣，顯然是真的生氣了。

徐端宜原本就有這樣的打算，此時也就未曾拒絕，只先囑咐人一聲：“替我磨墨，我先給知微寫封信。”

屈知微便是屈家大小姐，屈老的嫡長孫。

要說這屈知微，卻也是個奇子。

屈家衆多晚輩之中，這屈知微無論是才學，還是一手好字，都是最像屈老的。

但于京城聞名，卻并非只因為這個緣故。

而是屈知微十六歲那年，便廣而告之，勵志不嫁人，為著這個，平日沒被人評判議論，就連其父母也沒訓斥。

覺得丟盡他們的臉面。

可屈知微還是依然故我，從不會因為別人的評判，而改變自己的追求。

今年二十有一，比徐端宜還要大上兩歲。

這五年來，繼續著書，開辦清談會，甚至這些年，還開始研究天象，外頭對的諸多議論還是不，就連屈家中人對也頗為不滿，但屈老卻十分喜歡自己這個孫。

也因此，就算屈家人對再不滿，也不敢做什麽。

徐端宜與屈知微的關系還算不錯。

徐端宜的字、棋、畫，也是其中翹楚，也因此，從前沒被人拿來與屈知微評論。

偶爾上面，兩人也會切磋一番。

們脾投契，屈知微不是會附庸的人，徐端宜份雖尊貴，卻也不是倨傲不遜的人。

兩人往來久了，關系自然便也稱得上稔。

前陣子，與謝清崖大婚，屈知微在外地，未能趕回來。

但前兩日，屈知微遣人送來一件禮，賀大婚，徐端宜便知曉，已回來。

原本也想著，尋個時間去與人見上一面，看看近來又在研究什麽東西。

未想如今倒是先因為長寧的事，與人聯系上了。

徐端宜在信中，也未與知微說去屈家的來意。

倒不是怕打草驚蛇。

而是知微為人，并不是管這些俗事的人。

也不想拿這些事打擾。

何況對于有些人，只有屈家知曉，讓他們輕拿輕放，是沒用的。

這趟屈家之行，是肯定要去走一遭的。

碧溪在一旁看著，見落筆，不由擔憂道：“您直接與屈大小姐說明日要去屈府，會不會打草驚蛇？”

徐端宜拿過時雨遞過去的帕子，一邊手，一邊說：“不會，知微從不理會府中事宜，也不會與旁人說我明日要去的消息。”

“等墨幹，便送過去吧。”

“是。”

*

這夜。

徐端宜尋了理由，未去謝長寧那用膳。

也是怕小姑娘還得費盡心思，強撐著難過，陪說話。

“謝郎的事，您真不與南安王說一聲嗎？”快睡的時候，碧溪問了徐端宜這麽一句。

是怕回頭南安王知曉後，責怪到主子上。

徐端宜心中也不是沒有這個擔憂。

但先前已經應允過芙蕖，也不想讓長寧難做。

這畢竟是長寧的事。

只能規勸，卻不好直接替做主。

“先不說了，等長寧決定好，再說吧。”徐端宜開了口，本想詢問謝清崖今日回來沒，但想想，還是沒問。

讓碧溪下去歇息，自己也準備睡了。

但等碧溪應聲退下之後，卻遲遲睡不著。

其實已經很累了，昨兒夜裏就沒怎麽睡好覺，今日也沒時間午歇。

大腦昏沉。

但神就像一繃的弦，始終繃著，無法輕松。

徐端宜側過頭。

屋燭火還剩一盞。

這是為了方便徐端宜半夜起來，特地留下的。

床帳今日沒有掩實，進來一點外頭的，徐端宜在床上翻來覆去，實在睡不著，最後忽然側過頭，看向裏邊那只已經許久沒有人睡過的枕頭。

同樣的大紅衾枕，繡著花好月圓。

徐端宜如從前一般手，在那寓意好的紋路上，輕輕過，而後又一點點蜷起子，往那枕頭靠過去。

其實這枕頭，謝清崖也只睡過一回。

早就沒有他的氣味了。

但徐端宜卻還是覺到了安心。

困意逐漸來襲，徐端宜枕著謝清崖的枕頭，慢慢睡了過去。

……

謝清崖這會卻還未睡。

他今日去了一趟城外，親信來報，說是養在城外的陳千總快不行了。

這陳千總，便是當年，被那黑人帶過來的那位老兵。nbsp;nbsp;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那之後。

謝清崖便把人養在城外，托人好生照顧。nbsp;nbsp;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今日得到消息，謝清崖自是不放心。

因此一回來，他都顧不上吃晚膳，就通過暗道，從梅雪征那出了城。

奔波一夜。

如今才得以回來，謝清崖滿風塵，疲憊不堪。

令吉一直守在外面，見裏頭傳來靜，他忙進去給兩人開了門。

眼見主子披披風出來，臉也被罩在兜帽之下。

看不到主子此時臉上的神，令吉剛想張口詢問那陳千總的消息，便被昌拉住胳膊，與他搖了搖頭。

令吉心下一沉。

謝清崖始終沒有說話，他自顧自解開披風，去一旁洗漱。

昌看了一眼謝清崖，先拉著令吉出去了。

“陳千總他……”

去了外頭，令吉看著昌，啞聲詢問。

昌臉也不好，沉默片刻，才沉聲回道：“不太行了，現在就是熬……”

當年他本就了重傷。

那場大火，更是傷了他的本。

雖然這些年一直被好生照顧著，但還是回天無力。

現在就是靠一口氣熬著。

看能不能熬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其實誰都知道，主子也知道，但還是忍不住難。

陳千總——

他是當年長野之戰，唯一留下的人了。

令吉張口想說話，心口卻沉沉的，說不出話，他眼圈一點點紅了起來，忽然，他咬牙切齒回過頭，拿拳頭狠狠砸了下那廊下的柱子。

昌也沒阻攔，任他這樣無聲發洩著。

過了一會，昌才啞聲與人說：“好了，今晚府中可有什麽事？”他畢竟要比令吉，也要冷靜許多。

難過的緒在心口，他又問起今日的況。

怕他們不在的時候，府中又出了什麽事。

令吉也收拾好心，把今日芙蕖去臨風閣的事，啞著嗓子先與人說了。

“好端端的，王妃喊芙蕖過去做什麽？”昌皺眉。

過後，他又問：“還有什麽？”

令吉也沒瞞，繼續回道：“還有一封信，王妃給屈家那位大小姐寫了信，我們的人看過，并沒有什麽特殊的容，就是明日王妃要去屈家拜訪這位屈家大小姐。”

昌沉眉思索。

事先王妃嫁進王府之前，他們也仔細打探過。

知曉王妃與這位屈大小姐關系不錯。

但芙蕖是怎麽回事？

昌還來不及思索，就聽到裏面王爺喊他。

昌忙斂了思緒，先進去。

“王爺。”

謝清崖準備睡了。

照例喊人進來，也不過是問問今日府中的況。

他坐在坐床上，著眉心問：“令吉說了什麽？”

昌聞言，卻猶豫著沒有立刻說，他看著王爺困頓不已且疲憊不堪的面容，最後還是決定，先把這事瞞了下來。

雖然不知道芙蕖那邊究竟怎麽了。

但想來，應該也沒什麽大事，若真有什麽，芙蕖也不可能不來報。

還是明日找個時間，讓令吉過去問下。

看看究竟怎麽了。

王爺這陣子已經夠累了。

他真怕再這樣下去，王爺的也會撐不住。

“今日沒什麽特殊的，王爺您先歇息吧。”

謝清崖聞言，便也沒再說什麽，揮手讓人下去。

昌應聲往外面退去。

走之前，又給謝清崖吹滅了屋中的燭火。

屋子一下子變得昏暗下來，謝清崖合躺在床上，卻始終睡不著。

月過窗子照進來。

謝清崖就這樣睜著眼睛，無聲看著。

他神看似平靜。

大腦卻得很，吵得他太都在突突直跳。

手忽然到枕頭下。

那裏有一方繡著墨蘭的帕子。

他猶豫許久，最終還是沒忍住，握住了這方帕子，嘈雜的大腦終于漸漸消停下來，謝清崖終于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