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第 110 章

徐端宜早在抱住謝清崖的時候, 就聞到了一濃郁的腥味。

此時見人臉蒼白地靠在的懷裏，眉心也皺著。

徐端宜的臉，也霎時跟著蒼白了起來, 就連扶在人胳膊上的手, 也跟著微微抖了起來。

能覺到指尖的膩。

纖細的手指，不由自主地輕輕發著，眼睛也驀然睜大著，徒勞地盯著他傷的那地方。

這還是第一次看到謝清崖傷。

頭暈目眩。

徐端宜差點摔倒。

咬了舌尖，才把這眩暈給退了回去。

深吸一口氣, 徐端宜試圖找回從前的冷靜, 剛要喊碧溪打水拿帕子, 就聽耳邊再度傳來謝清崖虛弱的聲音：“先離開這邊, 錦衛快追過來了。”

“……不能被他們發現。”

徐端宜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看他此時模樣，也能知曉事態不好。

沒有猶豫。

徐端宜立刻跟外頭的時雨吩咐道：“時雨, 回王府！”

想到謝清崖上的傷, 估計這一路過來, 流了不, 又跟時雨吩咐一聲：“看看馬車上有沒有跡, 先幹淨。”

碧溪聞言, 也立刻點起了熏香，試圖掩蓋馬車的腥味。

“是！”

外頭傳來時雨的聲音。

一邊尋找著馬車上的跡, 一邊立刻趕著馬車，掉頭離開。

“找找看，有沒有外傷的藥。”徐端宜這會已經冷靜一些了, 裏跟碧溪吩咐著，手上作也未停, 說著便把謝清崖扶著坐到了原本的位置上。

碧溪奉命在旁邊翻起櫃子裏的藥箱。

徐端宜則坐在謝清崖的邊，拿著帕子，蹙著眉，小心翼翼地給人拭起肩膀上的傷口。

手突然被人握住。

徐端宜還以為把人弄疼了，忙擡頭看去。

正與人說話的時候，卻見謝清崖握著的手，先與虛弱一笑：“別張，我沒事。”

“就是點小傷。”

比起這個傷，今夜全方同的死，以及那人從他眼前逃，才更讓他到挫敗和無力。

他忽然整個人，都開始被疲憊和無力籠罩了起來。

另一只握著劍柄的手，也被他用力攥著，不肯松開。

“……他就在我眼前，把全方同殺了，還跑了。”謝清崖低著頭，目渙散，沙啞著嗓音說道，“就差一點，就差一點……我就能知道他是誰了！”nbsp;nbsp;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他這話說得沒頭沒尾。

也早忘了，這些事，他從前本沒跟徐端宜說過。

他只是在這一刻。

在無盡的憤怒之後，忽然變得茫然起來。

還有數不清的難過。

雖然早在最開始，他就想過，冀州營中，肯定有人幫曹達。

那人或許還位高權重，是他所悉、甚至可以稱得上親近的人。

可今日，真的確定了那個人的份……

這種，本不是說一句憤怒，就可以比擬的。

他的父親向來禮賢下士，無論是對邊人，還是底下的將士，都是出了名的好脾氣。

他邊一共七名副將。

都是跟隨他多年，是能為彼此出生死的好兄弟。

父親曾跟他說。

他可以放心地把後背給他們。

他們也一樣。

他們都能為了父親去死。

他實在想不通，那人為何會背叛父親，為名、為利？還是為了錢？

不管是為了什麽——

他當年背叛父親是真的，掩蓋長野之戰的真相也是真的！

如今更是為了繼續掩蓋當年的真相，跑到京城來殺人——

一想到那人跟父親稱兄道弟，而他甚至還喊過他叔伯，謝清崖就忽然一陣反胃。

他突然把頭砸在了徐端宜的肩膀上。

不知是為了逃避，還是什麽，他只是在這一刻，實在不想去面對那樣惡心的真相。

像只茫然無措的小，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和辦法。

徐端宜握著帕子的手，也因為他的作，而停在了半空，低眸看著眼前的黑頭顱。

即便看不到他的臉。

也能清楚地知到，他此刻的難過和無力。

知道全方同。

卻不知道，清崖口中的這個他，究竟是誰？

看清崖的模樣，也不像是在說曹達，難道長野之戰背後，還有其他人的手筆？

不知道。

但現在并不適合發問。nbsp;nbsp;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不管是時機，還是環境，都不適合。

只能先擡起胳膊，把手放在他的頭頂，以一種輕安的作，無聲安著他。

“主子。”

碧溪已經找到金瘡藥了。

徐端宜回過神，嗯了一聲，正想手接過。

外頭，此時也傳來了時雨低的聲音：“主子，他們追來了。”

謝清崖到底還沒到，真的昏迷渾噩的地步。

雖然頭疼裂，和心裏也都不舒服，但在聽到這番話的時候，他還是冷著臉，先坐直了。

習慣的渾繃。

手裏也仍握著那把劍，不肯放松。

忽然——

握著劍柄的手背上，傳來了溫熱的。

謝清崖濃睫微，似驚訝，也似不解，朝邊看去。

便見徐端宜也正在看他。

四目相對之際，他聽聲與他說道：“別怕，把劍給我，你先讓碧溪給你上藥。”

說著，又同他保證道：“放心，不會有事的。”

馬車後頭，已經傳來了明顯的腳步聲和怒喝聲：“錦衛辦案，前面的馬車立刻給我停下！”

但徐端宜在燭下的臉，依舊是平靜而溫的。

仍舊目和地看著他，并未被此時張的況所影響，也未去理會那離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只是溫地注視著謝清崖，而後繼續朝他著手。

謝清崖被看得，濃睫又微微輕了幾下。

最後還是在的注視之下，一點點放松了自己的，沒有猶豫地把手裏那把從未給過別人的劍，放到了徐端宜的手心之中。

卻未讓碧溪幫忙。

“我自己來。”他說完便取過金瘡藥，自己給自己倒在了傷口，以此來止。

眼睛卻始終看著徐端宜的方向。

馬車已經被人停。

但時雨早有準備，早在先前，就一點點放慢了速度，此時雖然突然被停，但馬車也只是微微晃了一下。

并未有太大的波。

但謝清崖，還是習慣地朝徐端宜出了手，扶住了的胳膊。

蹙眉看著。

用眼神無聲詢問有沒有事。

徐端宜笑著與他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已把劍放到一旁，又扶著謝清崖坐到了裏面一些，自己則坐在靠近窗口的位置。

馬車未有聲音。

外頭卻傳來錦衛的暴喝聲：“讓你停下，你還敢不停？你知不知道我們是誰？”

這些錦衛，平日囂張跋扈慣了。

背靠曹達，有曹達替他們做主，從前他們只要報出錦衛的名號，便是朝中那些命，都得對著他們客客氣氣，哪想到今晚卻失效了。

這人也是才來錦衛不久，從前并未見過時雨。

自然不知道馬車裏坐得是誰。

此時過來，陡然瞧見趕車的人，竟是個英姿颯爽的漂亮姑娘，驚訝之餘，還驚豔了一下。

但想到他們正在追拿先前那個黑人，而這馬車無緣無故出現在這，還敢不聽他們的吩咐，自然又開始心懷警惕起來。

正想上前搜查一番。

就見半空一道馬鞭，帶著勁風，直接朝他揮了過來。

若非他及時察覺，立刻往後退去，只怕現在這道馬鞭，就要直接揮在他的上了。

他自進錦衛之後，何時被人這樣欺負過？

然大怒。

只是還未等他拔刀向前，就聽那趕車的子，先厲聲沖他喝道：“瞎了你的狗眼，沒看清楚這是誰的馬車？”

說話間。

柴壽也領著人趕到了。

冷不丁看到時雨的影，他也一臉驚訝。

沒想到在這，居然能到這位主。

又掃了一眼後的馬車，柴壽心裏已有數，先前懸著的心，也終于放了下來。

他未曾表出來。

只先沖著馬車的方向，拱手作揖：“殿下。”

其餘錦衛看到這個陣仗，也紛紛變了臉，沖著馬車恭聲問好。

唯有先前那個被時雨退的錦衛，看著這一幕愣住了。

待反應過來，他也慘白了臉，忙不疊就先跪了下來，手裏的刀也掉在了地上：“屬下不知是長公主尊駕至此，冒犯殿下，求殿下恕罪！”

他說著便“咚咚咚”開始給徐端宜磕起了頭。

“柴指揮使。”

馬車傳來徐端宜的聲音。

柴壽忙答應著上前。

見車簾并未有靜，他也不敢有意見，仍恭敬地躬著，侯在外頭：“殿下有何吩咐？”

“發生什麽事了？”

徐端宜在馬車問他。

柴壽自是不敢瞞，如實回道：“今夜錦衛在外巡邏，忽見幾個黑人從一位全大人的府中出來，便一路追到了這。先前我們在一廢宅看到了全大人的，那黑人卻不見了蹤影，因此才冒犯到了殿下這邊，請殿下恕罪。”

“天子腳下，竟還能有這樣的事？”

徐端宜的聲音染上幾分憂慮，未等柴壽回話，又說道：“那柴指揮使可要好好查探，切莫放過這不法之人。”

“是！”

“先前你的下屬喊住我們，可是要查探我的馬車？”徐端宜仍聲問他。

柴壽想也沒想，便立刻回道：“屬下不敢！”

“沒什麽敢不敢的，柴指揮使也是理公務，如需本宮配合，本宮自不會推辭。”徐端宜溫聲一句之後，問他，“那現在，柴指揮使可還要查探？”

“這……”

柴壽似有猶豫之。

但他也只是猶豫了一小會，便立刻回道：“我們都是人，不敢冒犯長公主殿下。”

未等徐端宜說話，他便又主問道：“殿下這是準備回王府了？”

徐端宜笑著說：“是，剛從侯府回來，再不回去，就得宵了。”

“那屬下派人送殿下回府？”柴壽提議。

徐端宜仍溫和地笑道：“不敢勞煩你們，你們還得查案呢。”

“那——”

柴壽退開一步，又是拱手一禮：“屬下恭送殿下回府。”說完，他直接擡了擡手，帶著人退到一旁，好讓馬車繼續前行。

徐端宜對此也未多言，只與人說了句“辛苦”。

馬車便繼續一路平穩地往前去了。

“老大，剛才為何不檢查，長公主不是……”其中有個錦衛，看著馬車遠去，不由小聲問道。

還沒說完。

就被柴壽邊的錦衛踹了一腳。

“沒腦子的東西，除非今日來的是掌印，要不然我們今日敢掀這位的簾子，明日我們這顆腦袋，也就不用再留著了！”

說完。

見那人噤若寒蟬，便也沒再理會，只沖側的柴壽，低聲問道：“老大，現在怎麽辦？”

他說的，自然不是讓嘉順長公主的馬車就這樣離開，該怎麽辦？

而是那個黑人……

他們今夜掌印吩咐，來解決全方同。

本以為只是一件微不足道、沒有難度的小事，哪裏想到中途竟然又出現了一批黑人，還讓他們帶走了全方同。

現在全方同雖然已死。

卻不知道他臨死前，有沒有說什麽不該說的？

實在令人擔心。

柴壽沉道：“派人把全方同的首，先送去順天府，然後繼續追查那黑人的蹤跡，他了傷，應該跑不了多遠。”

那人仍不放心，遲疑道：“那掌印那……”

柴壽沉聲：“明日我親自去給掌印賠罪。”

“我陪你……”

後面的話還未說出，肩膀就先被柴壽拍了兩下：“不用。”

不等人再說什麽，柴壽又是一句：“好了，先做事。”

這些人對他還是十分信服的。

聽柴壽吩咐，他們自然不敢有所異議，之後錦衛便分幾批，一批把全方同的首，先送到順天府報案去。

另有幾批則分散著去找那黑人的蹤跡。

……

徐端宜跟謝清崖回到王府的時候，已經是半個時辰後的事了，城南城北相隔兩地，路上自然要耗費不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