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菱松了一口氣，可很快又疑：“那你怎麼這麼久都不聯系我？”

張涓支支吾吾：“因為我在猶豫……我媽說得也不錯，如果結婚，糊涂過下去，至食無憂。如果不結，我的未來又是什麼呢，真的有人愿意要我嗎？我好怕……”

孟菱不自覺了手機。

張涓之前猶豫還能理解，可經歷種種，到現在還猶豫，孟菱只覺失。

特別的難過。

就像是一個干凈慣了，不愿意蹚渾水的人，為了幫朋友，已經下渾水正準備蹚了，結果朋友卻轉跑了。

張涓的臨時倒戈，讓孟菱覺得很傷。

孟菱很煩躁，可沒有完全失去理智，想了想，還是決定拉自己的朋友最后一把。

“涓子，前兩天我去我的學生家幫他解決問題，我那位學生他媽媽常年遭家暴，卻不愿意離婚，因為怕被別人說閑話，怕沒有生活費，怕這怕那的……我當時莫名就想到張玲的《茉莉香片》。”

“那句話是這樣寫的：不是籠子里的鳥，籠子的鳥，開了籠，還會飛出來。是繡在屏風上的鳥——年深月久了，羽暗了，霉了，給蟲蛀了，死也還死在屏風上。”

“張涓，你不要為那只鳥可不可以。”

張涓久久未語。

孟菱先掛了電話。

言盡于此，仁至義盡。

掛了電話之后，孟菱忽然頓住腳，仰頭看著天空，沉沉悶悶的呼了一口氣。

陳遂問：“需要擁抱嗎？”

孟菱回神看了他一眼：“不要。”

陳遂又問：“那需要肩膀嗎？”

孟菱還是說：“不需要。”

陳遂了干燥的，幾秒后又說：“需要小乖嗎？”

孟菱怔了怔，看了眼無憂無慮的狗子，又看了眼直勾勾盯著的陳遂，不由出一個笑，很淺。

但陳遂捕捉到了，忽然就知道了答案。

他們并肩往水壩上去，太將落未落之時輝最盛。

籠罩著大地，整個世界就像是鋪了一層金紗，遠有山，山青一半，不適有飛鳥掠過，天空遼遠而寧靜，一切都在肅穆中煥發生機。

陳遂抱著小狗踏上水壩，孟菱跟著也爬上來。

水壩很長，是為了澆地才蓋的，前面是兩個足球場那麼大的一大片菜園，后面是一碧萬頃的玉米地。

他們站在高，往下看皆是濃綠，往遠看又是大片余暉。

太西沉的過程，總帶有一孤寂。

它徐徐沉落，它的消失讓四周的云彩更加奪目，霞是金黃，緋紅織的。

很奇怪，這麼的景，卻很難把它和夢幻聯系在一起。

明明都是掛在天上的，繁星卻總讓人覺得虛幻，可夕不會。

他們走在高高的水壩上，與黃昏并行。

你來人間一趟，總要看一看太。

或許是被這景給打了吧，孟菱忽然想起很多從前的事，人不可能永遠從容，有些緒頂上來了就不下去。

“有時候我覺得不開心，就到水壩上走一走，看看太，等天邊徹底黑下去，我再回家。”

走到水壩一半，孟菱忽然開口說話。

陳遂默了默，問：“這樣的時候會想媽媽嗎。”

“……”孟菱緩緩抬頭，看了陳遂一眼。

的眼神是很疑的，也許是因為沒想到他會這樣問，也許是因為這麼些年幾乎從沒有人這麼問過。

孟菱一笑：“你是不是知道我們家所有事？”

陳遂想了一秒，如實回答：“至別人知道的，我都知道。”

比如的父母是怎麼死去的，他們一家是如何賣了房子和土地，是如何被孫程寬欺負，爺爺的是怎麼壞的，學費是怎麼五塊十塊錢這樣湊出來的。

他都知道。

“嗯，我知道你有能力解決孫程寬的事，就有能力查出我家的點點滴滴。”孟菱并不意外。

隨手薅了一狗尾草，在壩上坐下，面朝著夕，纖細的小一一晃在水壩上。

陳遂把狗子放在水壩的水槽里，自己則就地坐在孟菱旁邊。

孟菱說：“你看到了吧，我的生活環境就是這樣子。”

“但你和他們都不一樣。”

“是麼。”孟菱笑笑，“這里的人樸實，愚蠢，直接，落后，迂腐，踏實……我的確和他們不一樣，那是因為從一開始我就單純不起來。”

陳遂皺著眉頭聽完孟菱的這句話。

他一時覺得心里一一的疼，不敢輕易接話，怕說得不好，會令更心灰意冷。

仔細想了那麼幾秒，他才說：“孟菱，不單純并不代表壞，不單純代表你是一個無邪卻不天真的人。”

孟菱有點意外，偏臉看他一眼，這次沒有很快移開目。

又聽他說：“我一直覺得，我能遇見你，不是一個隨機事件，而是命運的特意安排。”

夕照在他的臉龐，和的橙黃使他顯得特別溫暖：“如果不是你，我會上誰呢？”

他這樣問。

又自言自語：“我的經歷你多也知道一點，單純的人或許一開始會吸引我，但是和我走不遠的。復雜的人，會讓我的痛苦加深，我一開始就不會選擇靠近。就算靠近，糾纏久了，也就疲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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