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燕王,在場鄴都世族仿佛也意識到這一點,只是不敢訴諸于口,失神地看向溯寧,訥訥不語。
最不能接溯寧所言的,莫過于封離氏眾人,此時有宗室大臣聲嘶力竭道:“你不是玄使!”
“休想搖我北燕社稷!”
靈亮起,他不顧一切地沖向溯寧,但還未近前,便被無形力量反震開,重重摔在地上,頭破流,連再爬起的余力也不剩。
頭腦發熱的封離氏等人似乎這才想起,有如何力量,不得不冷靜下來,只能悲憤莫名地看向溯寧。
飛落的大雪中,立于池臺的石階上,燦金雙眸俯瞰世人:“昔年封離氏先祖,也不過是北荒白狼部中牧羊的奴隸。”
封離氏的脈又何曾比庶民尊貴。
在溯寧后,那尊高有數十丈的神像轟然倒塌,就如封離氏分崩離析的權威。
“神上,你為何要如此對封離氏?!”燕王冠歪倒,仿佛泣一般道。
北燕世代供奉于,何以要對封離氏如此無!
在他聲淚俱下中,溯寧的反應顯得異常冷漠,封離氏所供奉的玄使,不過是他們心中的神像,加固他們權柄的木雕泥塑。
神像崩毀塌落,所有人都仰頭看著這一幕,神各自不一,久久不能回神。
親手毀去了自己的神像。
若是南明行淵有實,此時大約也會出意外之。
他沒想到溯寧會這麼做。
與南明行淵印象中的神族實在大為不同,或許是因為終究流著人族的,和他一樣,也都曾微賤境地。
庶民奴隸,何以不能為王?
低階魔,何以不能為君?
半神,又如何不能有凌駕于諸神之上的力量——
人族與神魔的共通之,大約正在于此。
于無數人注視下,溯寧后碎石墜地,有如天傾。
著走下池臺,北燕公卿世族惶恐以對,但無論心中作何想,都不敢對加以阻攔。
似無法接眼前驚變,燕王著溯寧背影,口中鮮噴濺,染紅了袞服襟。
“王上?!”
宮城之外,檀沁手中傳訊令符靈明滅,即便沒有資格列于池臺下,對宮城中發生什麼,也并非一無所知。
只是謀算過許多,也未曾想過溯寧會有如此份。
當神像崩塌之時,檀沁終于無法再安坐于車輦中。
行下車輦,抬頭著自高塌落的神像,一時面怔然。
冬日凜冽的寒風拂額發,披著厚重狐裘,但轉瞬,忽然不能自已地大笑起來,因寒意侵襲而更顯蒼白的面也泛起紅。
封離氏先祖,原來也不過是個牧羊的奴隸——
檀沁心中本是有幾分得意的,即便出檀氏旁支,份無足輕重,生來便注定無法修行,也能攪鄴都局勢,連封離氏的太子都落于羅網之中,如何能不到得意。
但到此時,在聽得溯寧的話后,卻陡然發現自己從前所思慮尚且不足。
在旁侍從莫名的目下,停住了笑,眼底卻燃起熾烈野火。
收回目時,看到了站在宮門外的長纓。
四目相對,周圍陷了靜默,只聽得風聲回旋。
“檀姐姐。”長纓像是對檀沁會出現在這里并不意外,漫天飄零的雪花中,突然開口,輕聲問道,“后丘村背后的真相,是你刻意讓我知道的麼?”
檀沁自始至終都不曾親自出面,更沒有向長纓親口提過半個字,但長纓還是憑直覺猜到了。
所以來向檀沁求一個答案。
檀沁溫和地看著,一如往常,在默然許久后,輕嘆道:“你做得比我預想中更好。”
這便是默認了。
檀沁沒想過長纓能殺得了封離,原本只是想借此事搖太子的聲威。在荊上,忽地意識到,原來微賤庶民,也不是不可用。
只是將真相告訴了長纓,一切都是長纓自己的選擇,檀沁不曾做過什麼。
但最為高明的地方,也正在于此。
“我為東君門客,自當為公子晟謀算。”檀沁的聲音散在風中,似有幾分嘆息。
姜云來回到鄴都,便是向東君的投名狀,從那時起,就為了東君的門客。
但只是做東君的門客又怎麼夠?
既然姜云來有封離氏的脈,那他如何不能為王?就算燕王已立太子,也并非不可取而代之!
檀沁一向溫和的面容在此時顯出赤野心,便只是檀氏旁支族,也同樣可以在鄴都攪風云,連王族也落羅網。
長纓還想再問什麼,但話到了邊,最終什麼也沒有說。
笑了笑,鼻尖有些發酸,下哽咽語聲,抬手向檀沁拜別:“檀姐姐,如今你我所求,皆如愿。”
但從此之后,們不會再是朋友。
長纓握著槍,抬步向前,再也沒有回頭。
鄴都于,已經不是可留之。要先回陵安,為師門親友殮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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