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可怕。
豚夫子都安不了的那種可怕。
午夜夢回時,虞楚黛甚至生出悔意。
高龍啟這輩子,父親變態瘋癲,迫他待他,母親也是將一切怒火都算在他頭上,折磨他。
且他自出生以來,就患有怪病,渾疼痛,吃東西也嘗不到滋味。只是相對於高洄和苑傾帶來的傷害,這些痛苦,恐怕只算微末。
他這樣的人生,活著到底有什麼意思?
甚至懷疑,是不是做錯了。
如果讓高龍啟死在大殿上,他就不用再冒險出征,繼續遭折磨。
虞楚黛起坐到桌旁,擺弄高龍啟留給的小紗燈。
有個宮知曉如何飼養螢火蟲,這些小傢伙們還活著,閃閃發。
打開小紗燈,放蟲兒們出來。
他沒有如約歸來,或許,永遠不會回來了。
******
「貴妃。」
虞楚黛聞聲,驚愕抬頭。
門邊,出現一道悉的影,擋住螢火蟲們朝外奔忙的去路。
高龍啟一銀甲,跡未乾,右手中,依舊握著那柄陪伴他已久的陌刀。
他抬起左手,抓住一隻逃竄的螢火蟲,旋即張開手掌,又放掉。
漫漫螢火中,他看向。
「朕回來了。」
第66章 66
在高龍啟出現的那一刻,虞楚黛腦海中所有的悽慘幻想瞬間化為齏。
他還在。
此刻,就在眼前。
高龍啟朝走來,「貴妃看到朕,這般驚異做甚?朕說過,一個月會回來接你,算至今天,共二十九日。朕說到做到。」
虞楚黛才不想管到底過了多天,走過去,仰臉著他。
除了眼底那片青黑更深了些,他毫未變。
良久,抬手抱住他。
即使隔著鎧甲,也能到抱得有多。
這回到高龍啟微微驚訝。
貴妃熱得不同尋常。
以他對的了解,只有犯錯或在有求於他時,才會有意撒討好,無事時自顧自躺倒,絕對不會主獻殷勤。
高龍啟任由抱著,道:「貴妃,你實話說,到底闖了什麼禍?」
行宮沒見著被火燒過的痕跡,應當也闖不了什麼更大的禍事才對。
虞楚黛本來還陷在小糰子高龍啟的悲氛圍中,但他本人一開口,悲氛圍頓時維持不下去了。
輕輕咳嗽兩聲,道:「……暴打太后算嗎?」
高龍啟:「……」
虞楚黛將他離開那晚,太后來行刺的事告訴他。
高龍啟聽後,立即來墨鷹。
墨鷹跪下,稟明前因後果,道:「卑職失職,如今陛下已事歸來,卑職自請認罪,求陛下責罰,卑職願以死謝罪。」
高龍啟知曉其中,當時那些探子為高氏宗族所派,專程來尋找他的蹤跡,意圖設計行刺,若是沒有及時清理乾淨,即使找不到他,那些人發現虞楚黛後,也必定會圍剿行宮,捉拿後用以威脅。
墨鷹等暗影侍衛都是從小作為死士養在莊園中,對早已淪為陳跡的皇家私毫不知,因此才對太后欠缺防備,他一時不察,著實有錯,但罪不至死。
高龍啟命道:「回王宮後,你自行去暴房領鞭刑。」
墨鷹謝過高龍啟,絕無二話。他犯下如此大錯,此番免除死罪,已是主子寬宥。
虞楚黛見高龍啟提及太后時,神並無改變,心中不越發覺得陛下在故作堅強。
自小在家人的關中長大,對高龍啟的悲慘年,便格外痛惜,換做是,恐怕早已承不住。
墨鷹退下後,高龍啟發覺虞楚黛看他的眼神越來越不對勁。
居然給他一種……頗為憐的覺。
他叱吒戰場,戎馬一生,從沒人用這種眼神看他。
高龍啟問道:「太后跟你說過什麼嗎?」
虞楚黛思索下,覺得將那些悲故事說出來,無異於撕開高龍啟的傷疤,便只是糊弄著說幾句。
然而,高龍啟將一眼看穿。
他毫不猶豫裝了把脆弱,果然引得虞楚黛同心起,忍不住將太后怒斥一番,安他要走出霾。
高龍啟聽完後,猶疑道:「你說的是朕?朕竟然不知,原來自己如此悲慘。」
虞楚黛面迷茫,啞然道:「這難道還不夠慘?」
高龍啟不在意地笑了下,道:「你所述的事大概沒錯,但朕從未覺得自己有何悲慘之。朕既得常人之所難得,必能承常人所不能忍。至於太后,從未將朕視為親子,於朕而言,亦只為陌路,談不上恨。算起來,與朕已十一年未見。」
虞楚黛驚訝,「十一年沒見過?」
高龍啟道:「是。朕十二歲那年,太后就被高洄遣來此。朕繼位後,宮人每年會來稟報一次太后狀況,聽說逐漸消沉,也大不如前。沒想到,還能遷怒於你。」
虞楚黛悶悶道:「妾也沒想到,你家的人,全都能手就絕不口。暴躁得要命。」
高龍啟笑出聲來,道:「貴妃這次也不遑多讓。方才墨鷹還說,你贏多輸。朕記得你從前,最不喜歡跟人手,如今這是何說法?」
虞楚黛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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