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南大師來。”

    祁老眼神一掃，不怒自威。

    南大師正是清遠沐府養在高閣的神算之師，通佛儒釋道，且有很高的造詣。

    在清遠一帶，人尊敬。

    南大師盤著白玉手串走來，是個皮白皙的秀之人。

    “祁老。”

    “功德之事，可有準備？”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很好，立刻行事，奪取功德，不可再拖了。”

    “是。”

    沐家主旁側的房中，十六位幹瘦的，被綁在不同的方位，圍聚一個圓，裏著金閃閃的符籙。

    圓形的中間，是一方黑的詭異寶塔。

    塔有人高，層層疊疊環繞著一條小蟒。

    蟒首閉目，耷在了塔頂。

    們惶惶睜目，口不能言，唯有淚流，無聲淌過滿麵。

    屋門打開的剎那，和塵灰湧了進來，南大師、祁老等進屋。

    當出現，才會發現——

    們上的繩索，竟都是沉睡的小蟒蛇。

    “十六陣，轉印功德塔。”

    南大師回道：“今以此陣此塔，必得功德。”

    “多裂幾紋功德。”

    祁老說道：“送往老祖宗。”

    “這是自然，一直以來的規矩，不會破。”

    “嗯，開陣啟塔吧，洪荒、諸天暫無多人知曉，否則被萬道和各府針對，沐府的境就不好了。海神大地那裏也有我們的人，陣塔開啟，定不會出錯。”

    祁老拍了拍手。

    沐府人懂事地搬來了十個大箱子。

    南大師定睛聚神，四周風勁驟增，以漩渦之形，撲向了古古香的箱子。

    “轟！”

    “啪嗒！”

    炸耳聲響起。

    十數箱子，悉數被衝開。

    源源不斷的符籙，從裏麵暴掠而出。

    猶如一場大雪，填滿了詭譎昏暗的房屋。

    “祁老爺爺。”

    一位年輕的族中後輩看了眼這些，不忍開口。

    “這些風清凝德符，難能可貴，府中攏共不過十二箱，若此次陣塔失敗，這些孩子便也就變了，陣樞難再來，轉印功德塔也要休養百餘年，還請祁老爺爺三思啊。”

    “啪——”

    祁老一拐杖砸在了青年的額頭上方。

    霎時，鮮紅刺目的流出。

    刺痛了們的眼睛。

    們年紀小，命不好，但能到，這位年輕的沐府人，是有心救助們的。

    額角流的青年頭暈目眩也不忘屈膝跪地。

    祁蒼老的麵龐痙攣了數下，眼神的鷙如野越發兇狠。

    野心畢於門楣前。

    “蠢貨！”

    祁老怒斥。

    “這潑天功德，難得的機會，豈能如流沙逝於掌心。”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不虎焉得虎子，古人語你聽至今日，竟還不懂其中道理嗎？”

    “如衛九洲和夏帝這般的功德，鮮未曾見得，若非我們提前埋應之陣和天地靈石，這等好事，豈能由得沐府？早就被那些豺狼虎豹瓜分了去。”

    老人還想一拐杖打在這不中用的後輩上，被族中人攔了下來，並勸青年低頭認錯，“君澤，還不給祁老爺爺磕兩個，認個錯，這事就算過去了。”

    沐君澤打了退堂鼓。

    而當他不經意看到，那些們絕的眼神，心對權力的懼意，瞬間被新湧起來的滾燙腦子一熱便道：

    “請祁老爺爺三思，君澤昨夜做了個夢，是祖宗托夢，和風清凝德符有關，最後符籙全毀，得不償失。”

    勸解的族人兩眼一黑。

    暗罵好言難勸該死的鬼。

    在場的哪個不是人，看不出沐君澤的把戲。

    真以為自己說什麽，祁老都會信呢？

    祁老拄著拐杖。

    拐杖尾端是沐君澤額頭破裂的。

    祁老饒有興味地看著沐君澤。

    “想不到我沐府還出了個宅心仁厚的人，隻是這信手拈來謊話連篇的樣子，倒不像是個好人。若真是祖宗顯靈，哪個不得托夢，偏要托夢給你這個私生子，真是有意思。”

    “你想救下這些孩子，但你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這個本事。”

    “連自己都保全不了的人，還想去救旁人，那這可就是天大的笑話了。”

    祁老冷一笑，連聲訓斥，抬著下頜垂眼皮從眸裏去俯瞰沐君澤。

    “你不忍見這蟒蛇吞人的腥，那就是你心不夠。”

    “來人，把此子綁起，跪在此屋，須得他親眼目睹陣啟之時。”

    “派人在旁側守著，不可見他有閉眼之相，得睜大眼睛好好看著。”

    說時遲那時快，就有侍衛把沐君澤綁在了功德屋。

    “祁老爺爺，不要。”

    沐君澤見不得這等痛心腥的場景，嘶啞著嗓子哀鳴。

    “君澤當真夢見祖宗了。”

    “祖宗讓君澤告知沐府，不可行此等之事。”

    “君澤原以為隻是個尋常錯夢，見此場景才知是祖宗傳話。”

    這是沐君澤唯獨能夠找出來救出的理由了。

    末了。

    沐君澤的被堵上，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祁老等人退出去。

    屋門合上，埋沒了最後一隙的亮。

    除卻十六陣和轉印功德塔外，便餘下南大師和看守沐君澤的侍衛。

    沐君澤閉著眼睛不敢去看人世間的骯髒。

    侍衛蠻力地扯開了他的眼皮，迫使他麵目猙獰地注視著這慘不忍睹的一幕。

    “打擾了，君澤公子。”

    侍衛用力之狠，沐君澤的眼角都洇出了不跡。

    南大師盤膝坐在前側，單手合十置於鼻前，裏振振有詞，不知在誦讀著些什麽，沐君澤隨後便看到，那些纏繞在十六和轉印功德塔上的沉睡蟒蛇們，竟都緩緩地睜開了幽冷森的眼睛，這沐府的偏院屋子，在彈指間就了人間地獄。

    沐君澤瞳眸震，呼吸急促，麵龐白得像紙一樣，似被幹了全部的。

    ……

    晚風習習，夜涼如水。

    月薄星疏，雪如梨花。

    界天宮。

    楚月為遠征大帥衛九洲守夜，跪在了靈柩前的團之上。

    ……

    同時，諸天殿的梵音臺上，圍聚了不披著金鬥篷穿長袍的人。

    乍然看去，仙風道骨，霧環繞，恰似古書之上所說的仙境。

    “瞞著殿君，奪衛遠征夏帝功德，當真可行嗎？”

    “殿君賜那武侯為諸天曙，曙二字何其之大，若是弱命薄之人如何擔當得起。海神大地既出了個曙侯，也該貢獻點功德出來。畢竟，來而不往非禮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