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後大典定在臘月十八, 其實原本國師算的好日子是在正月以後，但衆人都擔心遲則生變，魏傾也等不及, 想年前就把人娶過來。因此只能退而求其次, 定在臘月十八。

為了出宮去玩，霜落這幾日吃了不的苦頭。好在魏傾說話算話, 封後大典籌備的差不多準備帶上霜落出宮玩兩日。

這天晚膳時魏傾說了出宮的事, 霜落霎時蹦的老高。小姑娘高興，像只猴兒似的跳起來粘在魏傾上, 捧著魏傾的臉又是, 又是親親，一口一個：“阿吉吉, 你真好。”

一高興就忘了場合, 沒注意芍藥等人還在一旁看著。等親完了完了, 才發現下人們都低頭憋著笑。

魏傾也在笑, 眼神玩味：“不是說不能在大庭廣衆下親親麽？”

霜落對別人要求嚴格, 對自己卻很寬松：“你不能親我, 但我可以親你。”

“還有這種規矩？”

旁邊芍藥著兩人拌，已經快憋不住笑意了。霜落只得從魏傾上下來，訕訕地在一旁坐好。小丫頭有點害, 撅著讓魏傾也坐下，吩咐芍藥說：“快上菜, 了。”說罷又轉頭去瞪魏傾：“你不準笑了。”

魏傾手去扯霜落臉上糯糯的, 揪起一小團了。小丫頭才不甘心被他欺負, 歪著就要去咬魏傾的虎口。

兩人鬧了一會，趁著下人們端晚膳沒注意，霜落又悄悄在魏傾臉上親了一口, 親完以後好像惡作劇得逞似的咯咯笑。

魏傾不解：“你要想親就明正大地親，又沒人會說你什麽。”

霜落說：“不，我就喜歡地親。”

晚膳極為盛，這幾日膠東的海味送京城，餐桌上一下子多了好些沒見過的菜肴。膠東地東邊，位置靠海，海味尤為盛。好東西剛送到京城那日，幾大木箱子就擡進了儀宮。

那木箱子包裹的嚴嚴實實，霜落沒見過海，更沒吃過海味，好奇地湊上去看熱鬧。只見幾個奴才拆下一層又一層的包裝布料，出裏面的冰塊，卸下冰塊才見到水裏頭活蹦跳的魚和螃蟹，還有五角星一樣的東西和貝殼。

這些東西霜落都是頭一回見，覺得那那螃蟹可的，橫著走路張牙舞爪的模樣，可威風了。一聽後廚的奴才說要將它蒸擺上餐桌便于心不忍，後廚的奴才勸：到時娘娘便知這東西蒸的好了。

如今霜落著桌案上黃澄澄的螃蟹，還有白花花的魚湯……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沒吃過海味，那日打開木箱覺得有點腥，沒想到做了以後倒是鮮香撲鼻。

霜落已經等不及了，舀了一碗魚湯咕嚕咕嚕一飲而盡，拍著小肚子：“真好喝，還要。”

魏傾看這副沒見過世面地樣子，笑著又給盛了一碗。魏傾是剝螃蟹的高手，他將螃蟹拆開夾出裏頭白的放進霜落碗裏，說：“嘗嘗？”

霜落吃了一口，幸福到閉上眼睛，“好吃。”霜落又吃了幾口，嘆道：“這螃蟹看著可，吃起來味，一生無論活著還是死了都是個寶，值了。”

說罷又嗷嗚吃了一口。

一晚上魏傾都在給剝蟹，霜落吃的盡興了，高興了，晚上卻倒黴了。頭一回吃海味，興許對那東西過敏，睡覺前竟發現臉上，脖頸上開始起紅紅的疹子。紅疹子越來越多，還，霜落要抓魏傾不讓，趕讓芍藥去請李太醫過來。

“好呀。”霜落要難死了。

控制不住想撓，魏傾抓著的手不讓。魏傾後悔了，就不該讓霜落貪吃那東西，他也想不到霜落竟然對海味過敏。

“忍一忍，李太醫來了就好了。”

霜落看著手臂上的疹子，紅彤彤的一小片，想到自己臉上也有，霜落問魏傾：“我現在是不是很醜？”

魏傾猶豫了下，沒說話，醜倒不至于，就是有點駭人。

霜落更委屈了，“你嫌棄我。”

魏傾鉗制住，聲音卻很溫：“別鬧。”

李太醫深夜前來，看過霜落的晚膳，又診過脈象，開了幾瓶外用的藥膏。“不礙事，娘娘這是對海味過敏，以後忌就是了。哪裏就將藥膏抹在哪裏，三五日紅疹子就消了。”

霜落乖乖聽著，臨睡前魏傾給抹了藥膏，果真不了。霜落照著銅鏡，原本白白的臉上布滿了紅的小疹子，麻麻完全沒有昔日那份可。

霜落想哭，又記著李太醫囑咐藥膏不能沾水，就算是淚水也不行，只能生生將眼淚憋回去，哽咽著對魏傾道：“我變豬頭了……”

魏傾拍著的背：“就算是豬頭，也是最可的豬頭。”說罷嚕嚕嚕幾聲學豬，逗得霜落破涕為笑。

霜落用帕子了鼻涕眼淚，也跟著魏傾學豬，一時間臥房全是嚕嚕嚕的聲。霜落說：“我這副模樣明日怎麽出門呀，不會嚇哭街上的小娃娃吧？”

魏傾也有點拿不定主意。他在城東有座園子，鬧中取靜出了門走過一條巷子就是鬧市，那邊好吃的好玩的很多，魏傾料定小丫頭會喜歡早早地安排好了。但現在霜落變這樣，還是不出門在宮裏歇息比較好。

因此魏傾建議：“不如下回再出宮？”

霜落一聽不樂意了，下回又得等到猴年馬月去，再說封後以後諸多規矩束縛著，哪能說出宮就出宮。

想想滿街巷的好吃的好玩的，愈發打定主意要出宮玩。于是第二日一早，芍藥弄來一頂帷帽，白的輕紗遮面，這下問題就解決了。

今日休沐，霜落早早的收拾好戴上帷帽，跟沒事人一樣高高興興和魏傾出宮去玩。出了宮門拐過幾條巷，進主街後漸漸熱鬧起來。

因為臨近年關，街上到張燈結彩，家家戶戶門前搭起小攤子，懸掛著大紅燈籠和紅的年畫。人聲鼎沸，賣聲嬉笑聲作一團，到彰顯人間的煙火氣息。

霜落湊熱鬧，馬車未停便掀開車簾湊出小半個腦袋張。微微掀開帷帽的輕紗，只出一雙琥珀的眼睛，這裏瞧著熱鬧，那裏看起來也不錯，恨不得跳下車去鑽進人堆裏頭。

魏傾坐在一旁手中搖著一把象牙白的折扇，他今日一襲月白的袍子，因著目正向霜落，眼眸中漫起的笑意蓋過冷漠疏離，不像帝王，像位風度翩翩的如玉公子。

他以往最不喜歡街巷這種嘈雜的地方，只覺得吵的腦仁疼。如今佳人在側，竟覺出幾分人間煙火氣，最是人心的味道來。

魏傾攬著霜落的腰，讓小丫頭乖乖坐回馬車裏，“乖一點，等會自有時間給你看。”

霜落不不願地將腦袋收回來，掀開輕紗出一張豬豬臉。小丫頭臉上的疹子已經比昨晚好多了，但還是紅紅一片。許是人眼裏出西施，魏傾看習慣以後不覺得可怕，倒覺得可。

又或許……霜落什麽樣子他都覺得可好看。

霜落方才都瞧好了，對魏傾說：“一會我要吃破包，如意糕，翡翠珍珠小圓子……咱們就從這條街的第一家開始吃好不好？”

魏傾自然依。

不多時馬車在一座園子門前停好，魏傾先下車，接著從車上抱下霜落。二人腳才落地，便聽對門院子裏頭傳來爭執。

“這可不是小案件，一個月之天子腳下失蹤二十三名妙齡子，如今家屬鬧的厲害刑部已經介，本給你人給你財，你竟什麽也沒查出來，讓本後日如何向刑部待。”

“大人……實在是那幫人牙太過狡猾。屬下蹲點三日沒蹲到人，在城中尋了五日還是不見人影，恐怕只能挨家挨戶搜查了。”

院一陣咣當響，似乎是摔了東西。“你這蠢貨，挨家挨戶查不相當于將事鬧大麽？如今帝後大婚在即，莫說皇宮，全京城各都小心做事，生怕出什麽意外壞了帝後大婚，本真是白養著你了。”

院兩人接連唉聲嘆氣，又竊竊低語了什麽，霜落沒聽清，但覺得京城好像出事了。

深深宮，霜落對朝政，民生一竅不通，但魏傾每每忙至深夜回來時眉宇間都有化不開的愁，不用想也知管理朝政有多難。

霜落在浣局時管理幾個新宮的婢子都覺得難，莫說管全國數萬人口，幾千公頃土地的天子了。霜落向魏傾，眼裏是滿滿的心疼。

魏傾聽了一會已猜到大半，這條巷子地理位置絕佳，京城中許多達貴人的家宅就在此地。魏傾問蘇茂才：“對面住的是什麽人？”

當時置辦這座園子時，是蘇茂才親歷親為，因此蘇茂才當然知道對面宅子裏的是哪位。

他答：“按察使王有為王大人。”

按察使掌管京城刑法，考核吏治，一般的小案件刑部是無須介的。如今案件已經上升到刑部，況且今日休沐王有為還在查，就知道事并不簡單。

既是遇上了，就沒有不管的道理。

魏傾轉對霜落道：“你先進屋歇歇腳，等一會再陪你出去逛。”

霜落搖搖頭，“我跟著你一塊去唄。”

魏傾倒也不介意，他應允後蘇茂才上前敲門，敲了幾聲才有人應。王有為正在氣頭上，心火旺，罵罵咧咧來開門：“誰啊？拜謁走正門，鑽小門是何道理？”

然後，王有為便看到了門外立著一群人。中間那位月白錦袍，芝蘭玉樹一看便知份不凡，再一看，自家小門前竟烏泱泱圍了好些人，雖穿著尋常但氣勢洶洶，似乎下一秒就要拔刀砍人了。

魏傾轉，王有為認出來人怔了片刻，撲通一聲跪下：“皇……皇……”

蘇茂才將人堵住，“借一步說話。”

一幫人自小門進了王有為的家宅，霜落帶著帷帽，目肆無忌憚打量。只見家宅裝飾古樸，不見奢華的擺件，想來王有為不是什麽貪污吏。

王有為確實是好，就是運氣有點背，才上任按察使半個月就遇上子接連失蹤的案件，還是在天子腳下，面對的力可想而知。

王有為一番待，事就清楚了。原來一個月前有個商戶前來報案，說他家十六歲的兒出門采買首飾沒回家，已經消失兩日了。

又過了幾日，接二連三有人來報家中十七的姑娘不見了，按察司查到是人牙所為卻找不到那幫人的藏之，事鬧到了刑部。

事倒也不難，但事關人命確實急。魏傾吩咐蘇茂才：“讓章檐去查，朕就給他兩日。”

錦衛介事就簡單多了。王有為跪在地上，“多謝皇上，多謝皇上，臣願為皇上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這種奉承的話聽聽就行，魏傾擺擺手，起對王有為道：“將案件細則呈至刑部，自有人協助王大人。帝後大婚是大婚，案件是案件，王大人應當分得清孰輕孰重。”

“欺上罔下，實為忝祿，再讓朕發現有下回，王大人提頭來見。”

這就是敲打王有為有意瞞的意思，王有為不住地磕頭：“是臣之罪，臣知錯，知錯。”

從王有為家宅出來，魏傾牽著霜落進了園子。園子不大，景致卻好，魏傾計劃在此留宿一晚，明日下午回宮。

霜落自然沒有意見，跟在魏傾後一蹦一跳的。魏傾忽然轉問：“為何一直看我？”

啊……這也能發現？

霜落確實一直在瞧魏傾，自進了王有為家宅就在看。因為戴著帷帽，以為沒人發現愈發看的肆無忌憚。頭一回見魏傾理朝政的樣子，與往日截然不同。

態度強做事幹淨利落，不消一會就將一件棘手的事梳理清楚。霜落覺得這人好好看，著迷地著魏傾，眼睛本移不開。

說著，魏傾用折扇挑開霜落頭上的白帷帽，就見小丫頭果真呆呆地著自己。兩只眼睛亮晶晶的，似乎落進了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