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試這日，晏淮休假一日，帶著晏武、晏殊一起送溫玉堂來了貢院。

此時尚早，門外已經停滿了馬車，還有從信府門下各郡縣千里迢迢趕來參加鄉試的學子，早已在多日前就涌了城。

近段時日，因各地學子趕來參加鄉試，城的客棧、茶鋪、書齋、酒樓乃至勾欄院之類的場所顯得尤為熱鬧。

晏殊將提前準備好的籃子給溫玉堂，并代了幾句話。

“這籃子里準備了三套換洗裳，還有一些干糧、干和水，貢院里環境不好，我還給你備了中暑藥和護腸胃的藥放在裳那層，若覺得不舒服就及時吃一粒。”

溫玉堂激的朝晏殊拱手作揖：“多謝晏姑娘和二嬸、文嫂子提前將這些事備好，這些東西我都未曾想到。”

晏殊笑道：“你把心思都放在用功讀書上就好，這些小事兒我們幫你想著呢，進去后莫要張，正常發揮就好。”

晏淮掀開那籃子上的白布，最上面一層放了三個竹筒，里面盛放的是空間里的靈泉水，這是他特意代小妹準備的，貢院環境惡劣，在里面一關就是整整九日，在那種環境下待久了，人的很容易出問題，小妹空間里的靈泉水不僅能強健，還能提高人的氣，對溫玉堂很有幫助。

“玉堂，等你覺得子吃不消時，記得及時喝幾口這個水。”

溫玉堂時常和晏家人往來，在逃荒的路上也曾喝過晏殊給的水，他知道晏殊的水和普通水很不一樣。

“我記下了，貢院的大門開了，我就先進去了。”

晏武道：“等考完那日我們還在大門口等你。”

溫玉堂朝三人點了點頭，心間一暖意。

爹娘死后，他何其有幸遇到了晏家人，即便為了小妹為了晏家和半坡村的村民，他這次也要全力以赴。

溫玉堂剛離開，一輛馬車穩穩停在了他們家馬車旁邊。

晏殊、晏武、晏淮不約而同朝那輛馬車看去，車夫將杌子放了下來，一青衫面容清雋的影邁步走了下來。

江辭疏冷的眸子徑直朝晏家兄妹看來，視線最終落在了晏殊上。

“我見嫂嫂對玉堂兄一番叮囑心下著實羨慕，便也想從嫂嫂口中討個彩頭。”

晏殊勉強出一抹不失禮貌的笑意。

“那就祝小叔在此次鄉試中穎而出、拔得頭籌。”

江辭目直直盯著，搖了搖頭：“叮囑別人時句句肺腑，怎的到我這里就只有寒暄客氣？”

晏殊：……

哪個學子不想著借鄉試改變命運？這句話哪里不對了？

于是著頭皮補了一句：“其它都不重要，平安就好。”

往年鄉試多有死人的案例，待在仄擁的環境里一連九日，若換了之前的江辭還真未必承得住，不過如今他上的毒已解，只要心態足夠好應該不至于出什麼問題。

聽到最后四字，江辭頗為滿意的勾了勾。

“那就借嫂嫂吉言了。”

臨進貢院前，江辭目深邃的看了晏殊一眼，隨即才手接過小廝提著的籃子，緩步朝貢院門口走去。

他的背影筆直孤冷，即便走在喧鬧的人群中依舊顯得格外醒目耀眼。

晏殊目送江辭的影走進貢院，在心里默默祈禱，希他一切順利，如所說能從此次鄉試中穎而出，早日達所愿。

“小妹，我們回吧。”

“好，三哥，我們先送你回書院，我和二哥就直接去三十里鎮了。”

最近忙著種植玉米，因為晏二生的種植經驗不夠，所以很多事晏殊都要親力親為。

這幾日終于把劉家莊子上那塊地全都種上玉米了，余下不種子則在三十里鎮規劃出一塊田地全都耕種上。

而從村民手里收上來的那批土豆，如今已經全部送去了冀北軍大營里。

這一批土豆足夠整個冀北軍吃上半年之久，等十月底玉米就下來了，屆時玉米面就能順利接替上。

最開心的莫過于劉彬父子，那批糧食送冀北軍大營的翌日，劉彬便派人接晏殊去了侯府。

那是晏殊第二次進劉彬的書房，這一日功拿到了冀北軍的兵符。

劉彬當時說了一番意味深長的話。

“晏姑娘，你帶來的糧食種子足可以改變整個大隋未來的國運，如今局勢風云變幻，我劉家雖不想深陷其中卻已是不由己，這冀北軍的兵符我親自付到你的手中，希晏姑娘能助我劉家平穩度過這場劫難。”

晏殊接了兵符，目誠摯的看向劉彬。

“多謝侯爺的信任，兵符只要在我手中一日定會妥善保管，晏殊在此立誓，只要劉家遵循家訓永無不軌之心，今后若劉家遇到危險，這冀北軍的兵符隨時歸還。”

劉彬淡淡笑了笑：“我如今妻兒環繞無拘無束，只要京城那邊的火不燒到信府來，我劉家依舊只會安居一隅不問世事。”

劉家祖訓：“月圓則缺、日中則移，萬事不求太滿，需遵循中庸之道。”

這也是劉家能世襲罔替百年依舊榮盛不衰的原因，劉家世代家主都堅守一個道理，不到山窮水盡、亡族滅種時絕不可做反賊！

此時的大隋雖天災人禍不斷，但從如今風向來看已有明君出世之象，江辭與晏殊都非泛泛之輩，劉家能做的就是借助這東風順勢而為，雖舍了五萬冀北軍，卻能換取劉家下一個百年興盛。

——

九日后，鄉試結束

貢院的大門緩緩打開，學子們一個個滿倦怠的走了出來，有不人是被攙扶著出來的。

江辭、溫玉堂、劉昀昭和蔡文杰四人結伴走了出來。

“慕白兄，此次的策題還真被你言中了，還好我們聽取你的建議提前做了準備，這次的策論我答的還算滿意，為此今日我請客，咱們四人好好聚一聚如何？”

蔡文杰玩笑道：“沒親的人就是不一樣啊，被關在貢院那破地方整整九天，你竟然還如此力充沛，我現在雙都是的，今日實在有心無力，陪不了你了。”

劉昀昭上下打量了蔡文杰一眼，呵呵一笑：“文杰兄子有點虛啊，你瞧瞧玉堂兄和慕白兄，他們可看著和平常無異。”

蔡文杰自嘲一聲：“他二人平日都習武，我一個文弱書生自是比不了，我娘子來接我了，三位就此別過。”

“告辭！”

蔡文杰先走一步，劉昀昭的目朝江辭和溫玉堂看去。

“你們兩個要不要去？”

溫玉堂道：“改日再聚吧，今日我想去晏家向晏二叔他們報個平安。”

聽到溫玉堂要去晏家，江辭長睫微。

“正巧順路，玉堂與我同行吧。”

溫玉堂溫聲拒絕：“晏武、晏淮說是要來接我，今日就不和江公子一起了。”

“玉堂！”

溫玉堂話音剛落，晏武、晏淮兄弟二人趕著馬車朝貢院這邊駛來。

劉昀昭道：“既然你們都沒時間，那咱們就改日人齊了再約，慕白兄，我家馬車也來了，先走一步。”

江辭點頭應了一聲，目卻是朝著晏家馬車看的。

溫玉堂看到晏家兄弟趕來接他，朝江辭作揖辭行后立刻迎了上去。

晏淮見江辭站在不遠，禮貌的點頭示意。

晏武則只是冷淡的瞥了江辭一眼，隨即便扭過臉不去看他，緒全都寫在臉上。

面對溫玉堂時，兄弟二人則顯得很高興。

“怎麼樣？子骨還得住不？”

溫玉堂笑道：“二嬸、晏姑娘和文嫂子為我準備的食充沛，這幾日我吃的好睡得好，沒什麼大問題。”

“那就行，看你的神頭兒還不錯，走吧，家里今晚給你擺了接風宴。”

“好！”

晏淮和溫玉堂一起上了馬車，晏武坐在前面趕車，三人駕車快速離去。

江辭目送晏家馬車離開，心里竟有些失落。

沒有來……

——

江府

江辭回府后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沐浴熏香一番，換了一干凈的月長衫，披散著一頭半干的齊腰長發便直接去了書房。

“主子！”

暗線在江辭進來后立刻閃出現，朝他恭敬的行了一禮。

“最近有什麼消息？”

暗線回道：“晏姑娘這幾日一直在劉家莊子和三十里鎮來回奔波，那批馬鈴薯收上來后全部送去了冀北大營里，最近晏姑娘又張羅著耕種另一種莊稼，也是從未見過的新糧食，據說是生長周期只有短短三個月，等十月底這批新栽種的糧食就能收了。另外，前幾日永定侯劉彬曾接晏殊府，屬下不知他們談了什麼。”

江辭沉片刻：“可是在那批馬鈴薯送冀北大營之后？”

暗線目微亮：“主子英明，的確是在那批馬鈴薯送去冀北軍大營后不久，劉彬就單獨見了晏姑娘一面。”

江辭一只手撐著額側陷沉思，那日說劉彬會將兵符到手中，與劉家談的條件想必就是馬鈴薯和這個新品種的糧食，只要手里握有這兩種糧食，信府這個山嶺貧瘠的地界搖一變就了大隋的魚米之鄉，手里有了糧食百姓才會富足，兵力才會強大，若從長遠來看這筆買賣劉家并不虧。

劉家選擇將兵符給晏殊，一來，是子且與皇家沒有關聯，卻又能很好的牽制他。二來，若他今后能坐上那個位置，冀北軍就了一制衡他和劉家的中堅力量，他若想劉家，晏殊極有可能會將兵符還給劉家自保，當然，只要他不劉家，沒有了私兵，劉家也不會有造反的機會。

想通了這一點，江辭角微微上揚。

這個點子想必是出的，總上還是偏向他的。

見主子臉上竟出一抹笑意，暗線眼底閃過驚奇。

他效忠主子已經有四年時間，每次與主子見面時，主子的臉上鮮會流出太多緒，更是從未見他如此愉悅的笑過。

“主子，我們的人已經和影六他們聯系上了，這是那邊的回信。”

暗線將書信遞到江辭面前，這時院子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

江辭聽到外面的靜后并未拆開信封，直接將那封信揣袖袍中。

“你繼續派人盯著晏家和永定侯府，有任何況及時回報。”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