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王殿下這造反的口號得十足響，花費了不心思。

可想而知，之前一直藏在幕后暗暗縱輿論、布置謠言陷阱設局的那個人就是敬王蕭寧晟！

只是他本料不到顧文君會如此擅長臨機應變，直接把季誦遠和顧瑾那檔子事搬出來做文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穩定住局面。

因此，敬王不能等下去了。

他現在不出手，接下來就更加難以行。

隨著時間越拖越長，顧文君對京城，以及周圍府州的掌控力只會越來越強。

看似只是一介區區四品學士，最多也就是上朝參議、整理奏折，在這遍地世家貴族的京城中微不足道，但那不過是顧文君明面上的份。

暗中，顧文君更是皇帝的心腹親信，甚至是皇帝在朝廷中唯一寵信的親臣。

有了皇帝十足的信任，顧文君實際上能調的權勢絕不會低于張首輔。原本，就是皇帝極力想要扶上位的下一任首輔！

顧文君的能力有目共睹，一旦接任，蕭允煜作為皇帝的地位只會越加鞏固。

他此時提出來造反，都是趁勢晚了。

“清君側”的旗號打出來，也得有人響應才行。

偏偏。

顧文君已經差不多控制住了京城的風向，現在人人關心的是季家季誦遠和顧瑾之間的史八卦，而不是皇帝和顧文君的！

風頭都快過去了，敬王派人以“顧文君禍朝綱”的名義起兵，實在是讓那些百姓不著頭腦。

“敬王殿下不是去皇陵為太后娘娘守孝嗎？這是怎麼了？”

“明明有問題的是季誦遠和顧瑾啊，季家的人在朝當，才是禍朝綱啊，陛下和顧大人之間沒什麼吧。”

“多虧了顧大人的策論，陛下現在下令開放科試，大舉興文鼓勵我們讀書寫字，送小孩去念書習字，這況是越來越好的呀，敬王為什麼要反？”

“反什麼，我們可不想打仗啊！”

敬王造反的架勢一起，民心惶惶，眼見著日子過得好起來，皇帝治理清明，大臣們也服帖安分，百姓們誰都不想看到戰發生。

加上這敬王派系的由頭實在是有些牽強附會。

于是上到世家大夫，下到販夫走卒，大家幾乎是一邊倒地向著皇帝和顧文君。那造反旗號一傳出，更是有無數文人墨客，憤憤不平地寫書檄文。

激辯論、憤而指責、痛惜嘆、無奈勸解的……各種各樣的文章，應有盡有，在短短幾日便有上百篇，公之于天下。

敬王那邊不得鬧大造勢，更是有不幕僚應戰，回應挑事。

“一碼歸一碼，季家有問題是季家的事，但不代表皇帝和顧文君之間就是清清白白的。要是真的什麼問題也沒有，怎麼會頻頻傳出這種說法？”

“從戶部尚書季沛到首輔大人張正，已經接連退了兩個朝廷重臣了，皇帝眼里卻只有顧文君！”

“張首輔就是被顧文君氣得提請罷的！皇帝特意把顧文君這麼個上任的新安到張首輔的邊上，就是為了讓其取而代之。？”

“顧文君年紀輕輕就得寵之盛，誰會相信皇帝只是看中他的才華！”

謠言四散播。

都是心設計過的。

敬王一知道張首輔提出辭呈罷后，立刻就命人造勢，大有把這件事打造皇帝和顧文君禍朝綱的證據之意。

但敬王想不到的是，他誤打誤撞還真的猜中了。

張首輔確實是被皇帝和顧文君給氣的。

可他絕不會眼睜睜看著敬王借機奪謀江山。

張府。

張首輔氣得一拍桌子，“好啊，敬王的狼子野心終于藏不住了，我倒要看看，他能反得了什麼！”

對面坐著的中年文人一派淡然地了胡子。

“敬王意在皇位，本就是你我都心知肚明的事。相信皇帝陛下也是早做了防備。”他微微冷哼，“現在皇帝都不急，你這個罷的人急什麼。”

“我。”

張首輔一噎。

但接著張首輔就怒瞪對方，“程鴻問，你在這放什麼狗屁？我為什麼罷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

他越說越氣，就差指著鼻子罵了。

“你教出來的好徒弟啊！

那顧文君容貌傾國，才華蓋世，結果和陛下搞在一起了。你竟然還想為顧文君和我兒做，你安的什麼心！

你知不知道，顧文君不止害得我兒茶不思飯不想，還要把蕭皇室害得斷子絕孫了！”

張首輔痛心疾首，他為了讓自家小認清現實，暗示提點了一兩句，讓張月娥好不傷心。

這罪，他一并都怪到當初給顧文君拉纖保的程鴻問頭上了。

上門做客的程鴻問被說到痛點，一臉尷尬。

“我……我起初也不知道啊。”

程鴻問也開始吹胡子瞪眼，“我徒弟一向有自己的主意，我是勸不聽了，你有本事，你去勸你的陛下！”

“我這不就是在勸麼，不然你以為我好端端的罷什麼？”

張首輔也是豁出去了，不惜以試法，就是想讓蕭允煜和顧文君好好思過。

他都不是要求陛下與顧文君分開。

只是要陛下在后宮里留一兩個子嗣，以備不測，這難道過分嗎？

不過分吧！

但是眼下皇帝的毒素未解，外面又有敬王虎視眈眈，憂外患，張首輔罵得痛快，但也不是不分輕重的人。

他憂心忡忡。

“唉，要不我還是回去吧。否則，真得讓敬王鉆了空子，攪得朝廷不安。”

“這才幾天？你就要回去當，那你這罷不就是放了個屁。”

張首輔臉一陣青一陣白。

程鴻問老神在在地喝完了一整杯茶。

“你等到皇帝急著來求你的時候，再回去，他不就聽你的了嗎。”程鴻問嘿嘿一笑。

“好你個老狐貍！”

張首輔眼神一亮，興勢沖沖地做了一番打算。

然而晚上。

宮里就傳來一則的消息，說：

陛下知道自己的皇叔造反，心神俱損，發病更重了。

顧文君連夜休在宮里，其實都是為了給陛下調治。

張首輔心一抖，之前的心思頓時全無。他哪里還能想著迫、威脅陛下和顧文君，只想著輔佐君主。

趁夜。

那些因為首輔大人罷而積的奏折就從閣送到了張府，讓張大人幫忙檢閱整理。

張首輔連夜做完，才忽然意識到。

這不就是還是在當首輔嗎？

合著不上朝，就是不領薪資，給皇帝干白活呀！

這是誰的損主意？

看上去不太像是陛下想到的，張首輔越想越覺得是顧文君在為皇帝出謀劃策，兩個人聯合起來算計他！

好一對恩互助、猾狡詐的！

張首輔氣得撂挑子。

“不干了！”

他給宮里遞信：“臣已經罷了。除非是宮中有妃子診斷出喜脈，其他諸事，都與臣五，別再打擾臣休息。”

張首輔氣勢洶洶。

這樣了，皇帝總該怕了吧。

現在朝里沒人擔著，朝外還有敬王的人不斷囂，總該急著招妃子侍寢，好早點讓們生孕，然后把他請回去……

然而。

張首輔左等，右等。

都沒有等來一點他想要的“好消息”。

敬王都開始在皇陵招兵買馬，列隊練了，朝廷上下和民間百姓都越來越慌了，還是沒個信兒。

漸漸的，就不止張首輔一個“罷”，好幾個立場不堅定的大臣戰戰兢兢地提請辭呈，想要避開即將到來的戰事。

正值人心惶，群龍無首之際，皇帝下令。

“首輔張正不適，但朝務避無可避，朕考慮諸多，顧學士在首輔邊辦公時日已久，了解更深，特由顧文君暫代首輔職位，封——小首輔！”

這次，張首輔是真吐了。

他一拍。

原來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皇帝就是故意等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