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

蔣蕎咬牙, 和他杠上了，“就沖你這句話，我一定要好好工作, 瘋狂掙錢, 讓你的期待落空。”

“隨你。”秦令舟勾, “反正我怎麽都不虧。”

“等著瞧吧。”

蔣蕎一下幹勁十足，從桌子上爬起來，重新構思畫作。

兩人都是工作起來很認真，很拼命的格, 很長一段時間，書房裏都沒人說話，不知不覺到了傍晚, 夕西沉，漫天橘的晚霞。

秦令舟批完幾份文件，看一眼腕表, 問：“忙完了嗎？”

“差不多。”蔣蕎個懶腰, “晚飯出去吃嗎？”

“你不？”

“不太。”

秦令舟起，過來牽的手，“那先跟我出去一趟, 帶上你的那封信。”

一時半會，蔣蕎沒反應過來，“什麽信？”

“你姐姐寫的那封信，我們去見白川。”

蔣蕎驚訝，“這才幾天而已，你有白川的消息了？”

“嗯。”

蔣蕎回臥室換了一服, 拿上那封信出門坐車，一路上, 的手都是抖的。

抓安全帶，問：“你怎麽聯系上的白川？”

“他在京郊有座莊園，最近剛好在那邊修養，吳棋找過去，就聯系上了。”

蔣蕎還是有點忐忑。

姐姐的這封信，距今畢竟已經十一年了，是人非，不確定，當年白川是否也喜歡蔣芙，更不確定，白川是否會收下這封信。

“白川還是單吧？要是他有家室了，那我冒然上門送信，不好的。”

秦令舟單手掌著方向盤，安：“放心吧，吳棋都查過了，他單二十九年，至今未婚。”

一個男人，快三十歲的年紀，仍未娶妻生子……

蔣蕎有種預，或許，他在等什麽人。

和白川見面的地點定在一家茶室，位于帝都二環老城區，中式庭院建築，鬧中取靜，裏面種滿了紫竹。

到了地方，他們才下車，立馬有人迎上來，問：“是秦先生和秦太太嗎？”

秦令舟點頭。

“請跟我來，白先生等二位很久了。”

穿過照壁，曲折回廊，從一扇月門進去，裏面豁然開朗，茶香飄滿了屋子。在一扇鏤空浮雕後面，蔣蕎終于見到了白川。

這個男人一黑正裝，氣質朗，眼角有淡淡的紋路。

他正埋頭畫什麽建築，看見他們到了，起，淡笑著出手：“秦先生，秦太太。”

蔣蕎：“你好。”

秦令舟手與他回握，“謝。”

“秦總難得約我，豈能不來？”

沒有多餘的寒暄，坐下後，蔣蕎開門見山，“白先生，今天約你見面，是有一封信想給你。”

“哦？我的信？”白川給二人斟茶，淺褐的從紫砂壺傾倒出來，緩慢流進杯中，他面容清雅，“誰寫給我的？”

“我姐姐，蔣芙。”

聽到這個名字，白川的手明顯一滯，一時間，茶水不控制，從杯子裏漫了出來。

蔣蕎從包裏掏出信件，放在他的面前。

泛黃的紙張，清晰的鋼筆字跡，穿過十一年，送來一個已逝的心事。白川目凝住，久久沒有說話。

他想起那個孩的點點滴滴。

微笑的時候很，邊有兩個淺淺的酒窩，喜歡穿藍格子長，每天放學，總站在場旁邊的香樟樹下，擡頭沖他招手……

無論什麽時候，一笑，他就不自，也跟著笑了。

那是他們的十七歲，好，短暫，夢一般的十七歲。

他們曾經約好，考同一所帝都的大學，學t，他學建築，那時很多人嘲笑他，蔣大小姐隨口說說而已，哄你玩的。畢竟，一個靠爺爺養大的窮小子，和知名畫家的掌上明珠，天差地別的兩個人，沒有誰會相信他們的人生在一條軌道上。

可他偏偏，想要走到的軌道上。于是拼了命的往上爬，立志出人頭地，配得上的時候，再與更好的相見。

後來，他做到了，回國後卻得知，早在幾年前，就長眠在了遙遠的西北無人區。

十一年過去，他二十九歲了，有幾不太明顯的白發，那個孩，卻仍舊十八歲。

白川的手微微抖，拿起那封信，說：“謝謝。”

在見白川之前，蔣蕎有很多問題想問，這一刻，卻仿佛什麽都懂了。沒有說話，安靜坐了會，起道別，和秦令舟一起走出了茶室。

外面天已經完全黑了，春夜醉人，遠有野貓的聲。

晚風有些涼，秦令舟把的手放進自己的口袋，問：“冷不冷？”

蔣蕎搖頭，忽然抱住了他。

“秦令舟——”

“嗯？”

“秦令舟——”

“我在。”

蔣蕎把他抱得更，腦袋整個埋進他的口，說：“我覺得我很幸運。”

秦令舟擡手，輕輕了的頭發，“嗯，我也是，畫家小姐。”

*

新的一周，打工族們紛紛投忙碌的工作。蔣蕎開車上班，剛到辦公室來不及坐下，陳安寧就向了一個消息。

“聽說沒有？《司南之杓》的導演換了杜璋。”

蔣蕎放下包包，“是嗎？已經宣了？”

“對啊，微都發了。”

宋庭飛中途退出，但《司南之杓》的電影還要繼續拍，蔣蕎上周就聽說，導演可能換杜璋，沒想到是真的。

杜璋快五十歲了，電影學院導演系科班出，年輕時候拍的電影多次圍最佳導演獎，但始終缺點運氣，這幾年，在電影學院擔任客座教授，偶爾出來導戲。

蔣蕎說：“他格怎麽樣？好相嗎？”

“放心吧，學生和同事對他的評價都好的，人已經來了，就在三樓，我遠遠看了一眼，和藹可親，一看就是慈祥的長輩。”

蔣蕎稍稍放心，“那就好。”

過了會，群聊裏有人艾特蔣蕎，說是電影背景構建遇到點問題，希蔣蕎能去三樓，和大家討論一下。

蔣蕎回複：【好的，我現在就上來。】

拿上筆記本電腦去了三樓，和電影團隊討論半小時，終于找到問題所在，又商量了一套解決方案。

“小蕎，又麻煩你了，下午我請你喝茶吧。”

蔣蕎笑笑：“不用，我最近減呢。”

“你這麽瘦，減什麽啊。”

問題得到解決，大家都很輕松，閑聊幾句，蔣蕎聽見有人喊“杜導來了。”

扭頭，看見一個中年人走過來，臉上帶笑，氣質儒雅，一幅高級知識分子的模樣，看起來確實好相的。

杜璋朝走了過來，笑問：“你是漫畫主畫，蔣蕎對吧？”

“是我，杜導。”

“年紀輕輕就是主畫了，前途不可估量啊。”杜璋誇了幾句，說：“蔣蕎，我剛接手這個項目，有幾個細節問題不太清楚，方便去會議室，我們討論一下嗎？”

蔣蕎點頭：“可以啊。”

這會辦公區大家都在忙，聲音嘈雜，蔣蕎跟著杜璋去了會議室，進去後，杜璋關上門，說：“這樣清淨一點。”

蔣蕎坐下，問：“杜導，哪裏有問題呢？”

杜璋拉過一把椅子，放在邊，接著坐下來，指著的電腦屏幕說：“比如這個城牆區域，我們在建模的時候……”

他說著，漸漸靠近，一只手搭在蔣蕎椅子的後背上。

蔣蕎一下走神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總覺得杜璋，是故意離這麽近的。

不聲躲開，拉開兩人的距離，對杜璋提出的問題一一解答，兩人聊了二十多分鐘，杜璋的眼睛，一直在看蔣蕎。

“真想不到啊，看你年紀輕親，懂的還多，年輕人就是厲害。”

蔣蕎抿，“杜導過獎了。”

“對了，你這麽年輕，應該是單吧，我手底下正好有幾個不錯的學生，剛從電影學院畢業，與你年紀相仿……”

蔣蕎手，展示無名指上的素戒，“不用，我結婚了。”

“哦，那我就不多事了。”

回到二樓工位，蔣蕎上網，查了一下杜璋。網上有很多他相關的報道，專業能力過，護學生，幫助學生就業等等，風評還好的。

其中有一條十多年前的新聞，料杜璋的擇偶觀，喜歡年輕皮白的孩。

這條新聞瀏覽量很低，一條評論也沒有，蔣蕎想起剛剛會議室那一幕，還是覺得很不舒服……可到底，對方也沒做什麽，蔣蕎只能安自己，不要胡思想。

快下班的時候，收到秦令舟的消息，【來接你？】

一下午的霾頃刻間散盡，蔣蕎笑了，【好啊。】

等了十多分鐘，秦令舟又發消息給，【到了。】

附帶一張圖片，圖片顯示，他在園區後門。

蔣蕎回複：【等我一會，馬上到。】

想見他的心，讓蔣蕎迫不及待地收拾好東西，打卡下班。

今天園區正門出了點事故，堵車，所以大家選擇從後門繞行，正是下班高峰期，到都是人。

蔣蕎到了後門，找一圈沒看見秦令舟的車，發消息給他：【你在哪裏呢？】

顧著低頭看手機，聽到邊，響起一聲悉的冷哼。

“蔣蕎，等人嗎？”

擡頭一看，又是蘇紫晴。

蔣蕎可不認為是好意搭訕，沒好氣道：“關你什麽事。”

“呵——”蘇紫晴抱著胳膊，“聽說宋導離開之前，單獨和你聊了很久？你是有老公的人，這樣做合適嗎？”

“我坦坦，有什麽不合適？”蔣蕎垂眸，不經意看到，蘇紫晴中指上，戴著一枚戒指，反問：“倒是你，中指上戴著戒指，還對宋導念念不忘，合適嗎？”

“你……”

蘇紫晴一噎。

對宋庭飛，確實有想法，一方面因為值，另一方面，也是看中宋庭飛背後的資源。當配音演員這行，沒有人提攜，何年何月才能混出頭來。

但沒想到，宋庭飛竟然要去南極了，蘇紫晴再喜歡他，也不可能跟去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于是火速答應了一個富二代的追求。

這個富二代家裏做娛樂行業，在娛樂圈有人脈，已經幫談下了一個影視大制作項目，只等《司南之杓》這邊的工作完，就無銜接。

“希你的坦不是裝的，否則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我都為你老公不值。”

蔣蕎翻白眼，“你的妄想癥越發嚴重了。”

“我老公年輕長得帥，又對我言聽計從，我讓他往東他不敢往西，連晚上過幾次夫妻生活都我說了算，我幸福得不得了，哪有時間惦記別的男人，你快去安定醫院吧，再拖下去估計都晚期了。”

蘇紫晴面目猙獰，“你以為在外面我就不敢打你是不是？”

“打架不好哦。”

蘇紫晴氣急敗壞，正要上前扯的頭發，忽然餘一瞟，看見一輛白保時捷停在不遠，立馬換上一副溫婉的笑容。

“我今天不和你計較。”蘇紫晴假笑，儼然一副端莊大家閨秀的模樣。

變臉這麽快，蔣蕎都驚了，正奇怪，扭頭看見一個戴大墨鏡的公子哥，倚在保時捷旁邊，招手：“寶貝，可以走了嗎？”

蘇紫晴害一笑，聲音發嗲：“可以啊。”

然後暗地裏給蔣蕎一個白眼，挽著男友揚長而去。

“什麽人啊，和做同事我真是倒八輩子黴了。”蔣蕎咕噥，正準備給秦令舟打電話，一擡頭，發現他竟然就在不遠。

這會天昏暗，剛剛忙著和蘇紫晴吵架，完全沒注意秦令舟什麽時候來的。

小跑過去，“你來多久啦？”

“很久了。”

“那剛剛我說的話，你都聽見了？”

秦令舟淡笑，“嗯。”

“我對你言聽計從？原來你在外面，給我立老婆奴人設。”

蔣蕎尷尬，“我和那個同事有點矛盾，吵架呢，氣頭上的話。”

“是誰，為什麽和你有矛盾。”

“田維安的前友，大學的時候，就是帶頭網暴我。真晦氣，工作了還能遇上。”

秦令舟若有所思，的頭，“好了，不生氣，回家吧。”

第二天，蔣蕎一到辦公室，就看見蘇紫晴抱著一只紙箱，從t三樓下來。看見的時候，白了一眼，高跟鞋踩得噔噔響。

蔣蕎奇怪：“怎麽，你被開了？”

蘇紫晴比鋼筋還，“我有更好的項目了，不祝福我嗎？”

“哦，拜拜，一路好走，再也不見。”

蘇紫晴：“你以為我想見到你？”

走路氣勢十足，看上去真的像攀上高枝，另謀高就了。回到辦公室，陳安寧卻告訴：“那個配音組組長蘇紫晴，我聽說犯錯誤被開了……”

“……”

蘇紫晴犯錯誤了？怎麽沒聽說。

創想整風格是很包容的，電影團隊也是，一般只要不是原則問題，犯錯都會給改正的機會。

直覺告訴蔣蕎，這件事不簡單。

陳安寧胡猜測：“天吶，蘇紫晴不會得罪哪個大人，人家拿開刀吧？”

蔣蕎想到什麽，趁著工作中途，給秦令舟發了條微信：【我聽說，蘇紫晴被開了，你做的？】

等了幾分鐘，手機響了。

秦令舟：【嗯。】

這短短的一個“嗯”，不得不說，讓蔣蕎很開心。就是討厭蘇紫晴，討厭的自以為是和隨時發作的妄想癥。

蔣蕎裝作不知緣由：【為什麽呀？】

秦令舟：【你不是不喜歡？不開除，留著過年麽？】

屏幕上，一來一回的幾句對話，讓蔣蕎的好心達到了巔峰。

蔣蕎給他發了一串彩虹屁，諸如“好厲害，太棒了”之類的，誇完秦令舟，又追問：【老公，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呀？】

秦令舟：【可能因為，我是老婆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