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不用再回福利院
九月的第一個周末,四海燒鵝歇業一天半,只有周六上午營業,把周五晚上風幹的鵝子烤完售罄就收攤。
今天是戴柯第一個本命年的生日,他被赦免家務一天,吃完午飯扔下飯碗便跑出去瘋,梁曼秋跑掉拖鞋,險些追不上。
章樹奇來檔口跟戴四海商量跟梁曼秋相關的手續問題。
昨晚一場爭執,兩人表現立場出奇一致,暗暗結同盟,一個佩服對方的大,一個欣賞對方的正直,頗有點忘年知己的意思。
戴四海掏心窩子說自己并沒有那麽偉大,只是報答戰友昔日救命之恩,但他也有私心的考量。
如果梁曼秋戶口遷進戴家,梁立華有吸毒史和強戒記錄,就是一顆不定時炸彈,以後如果戴柯想考公職,政審會不會影響。
萬一以後政策變或收,章樹奇也不好打包票,連連說可以理解。
如果梁曼秋戶口沒遷進戴家,僅讓梁立華變更監護權,把梁曼秋寄養在戴家,完全可以避開福利院行事。但凡事有利有弊,這樣梁曼秋學籍還在山尾村,沒法在海城讀書。
章樹奇最後提供一種家庭寄養的方式,不改戶口,由福利院寄養到戴家,每個月會給寄養家庭發放補,缺點是梁曼秋和福利院的監護關系不變,如果戴四海想要父親式的全權監護,這可能是一個不穩定因素。
戴四海想想也可以,跟寄養到親戚家差不多。
章樹奇為難道:“現在只剩最關鍵一個問題,戴老板,恕我直言,您是一個單父親帶一個兒子,院長說的沒錯,出于對未年人、尤其是對的保護,規定上不允許把一個送到一個單男人的家,除非相差四十歲或以上。”
戴四海尷尬道:“別說差四十,我現在四十都不到。”
“是啊,”章樹奇說,“所以戴老板,除非你短期結婚,否則這事還得黃。”
戴四海嘆道:“我都單十幾年了,哪那麽容易找到。先斬後奏讓戴柯多一個妹妹,已經對不住他,再多來一個老婆,我怕青春期的小孩不了。”
章樹奇又點頭。
兩個相差十來歲的男人坐空位上默默了會煙。
阿蓮端著空碗從其他老板娘那邊吃好聊完回來,笑著喊了聲海哥和章警,隨口問:“小秋跟戴柯出去了?”
“丟下飯碗就走了。”戴四海的目自追隨阿蓮到了最裏邊他們常坐的餐桌邊,餐碗還堆在桌面。
阿蓮順手一起收走。
戴四海忙說:“放那吧,一會我洗。”
“還不都一樣洗。”阿蓮笑著扔下一句,端著碗進了後廚。
戴四海想了下說:“阿蓮,今晚戴柯生日,你也來一起吃蛋糕吧。”
阿蓮從後廚門口回頭,“都是一群小孩,我湊什麽熱鬧。”
戴四海:“我還不是一樣湊熱鬧。”
阿蓮笑道:“我看一下,沒事就過去。”
戴四海回過頭,撞上章樹奇包含深意的目,快四十歲的男人忽然莫名發窘。
章樹奇往後廚擺了一下腦袋,“合適。”
戴四海:“瞎說,比我差了十歲呢。”
章樹奇又跟戴四海商議一下梁曼秋上學問題,統一一條思想:先讓梁曼秋複學,住在戴家,再慢慢辦手續。
是夜,碧林鴻庭戴家。
戴柯家聚了近二十個小孩,一茬茬的腦袋,比梁曼秋在山尾村看到的還要集。終于不用旁觀,明正大為其中一員。
這批小孩除了金玲和梁曼秋,都是男生,特別吵鬧,小小的家像菜市場。梁曼秋除了金家姐弟和高子波,誰也不認識,但不妨礙在人群裏笑得像小傻子。
不多時,阿蓮也來了,打扮了一番,猶顯年輕。
“本來我還不確定是不是這個地方,一聽聲音找上來,果然就是。”把禮給了戴柯,是一個新的籃球。
戴柯謝過,把東西放他的禮堆。
戴四海說:“你還帶禮來,真是破費了。”
阿蓮說:“應該的,正好你給我漲工資。”
高子波揚聲說:“大D,你媽怎麽那麽年輕。”
阿蓮窘紅了臉,“不是,我只比他大十幾歲。”
戴四海也不好意思,“小孩子口無遮攔,不要放在心上。”
阿蓮忙說沒事,可以理解。
金玲把高子波拽一邊,不小心撞到梁曼秋,把悄悄話也反彈到耳朵裏。
“大D他媽生他的時候就死了,你不要說。”
高子波:“你怎麽知道?”
金玲:“我媽說的。”
高子波:“那個的難道是他爸的朋友?”
金玲:“他家檔口的幫工!”
金玲對高子波的遲鈍到失,翻了個白眼走開。
一堆小孩吵吵鬧鬧唱完生日歌,戴柯吹了蠟燭,開始分切蛋糕。
第一塊先給戴四海,長有序,他還是懂的。第二塊當然也是給另外一個大人阿蓮。第三塊托在他掌心漂移片刻,咦,黑的腦袋裏找不到人?
“細狗——!”壽星公大喊。
“哥哥,”梁曼秋從汗臭烘烘的高子波邊進來,費勁接過戴柯的蛋糕,“謝謝哥哥。”
有男生問:“為什麽細狗,好搞笑。”
一旦有人帶頭起哄,便有人爭相模仿,場面漸漸失控。
“細狗是哮天犬嗎?”
“哮天犬?我還二郎神。”
“細狗怎麽,兩聲看看。”
戴四海正想開口幹預,只聽戴柯專橫發話:“除了我,你們誰都不許細狗。”
場面瞬間給控制,一票人雀無聲。
高子波悄悄吐舌頭,還敢細狗?當初要差梁曼秋跑,戴柯都有意見。
金明說:“你們要像我一樣,狗妹。”
在場兩個大人不自換一個眼神,不約而同笑了。
戴四海緩和氣氛說:“大D,壽星公別那麽兇。——這個是戴柯妹妹,你們以後小秋。”
梁曼秋捧著蛋糕站得端端正正,笑容靦腆接親的表彰。
戴柯冷不丁扔來一句,“吃蛋糕,愣著幹什麽。”
梁曼秋才笑著開。
生日會鬧到快九點才結束,戴柯一邊等這些人到家報平安的電話,一邊拆禮。
梁曼秋在邊上看著,有點赧,“哥哥,我新年再補禮給你。”
到時拿到春節紅包才有零花錢。
戴柯:“隨便。”
戴四海欣地說:“你哥哥禮很多,不用給他買。”
阿蓮說什麽也要幫忙收拾一下滿地垃圾,然後戴四海說天黑送一下阿蓮,一會回來。
家裏就剩兩個小孩。
戴柯忽然走出臺,蹲欄桿邊,隔著防盜網費勁往樓下看,惹得梁曼秋也追過去。
“哥哥,你看什麽?”梁曼秋挨著他半蹲,腦袋像長他的肩膀上。
循著他的目往下看,戴四海擰開了托車車燈,清晰照出他和阿蓮的廓。戴四海先上去,阿蓮穿了子,扶著貨架側坐上後座,跟梁曼秋以前看到過的許多男一樣。
托車突突聲漸漸遠去。
“細狗,”戴柯眉頭蹙,“你說他們兩個在拍拖嗎?”
梁曼秋一竅不通,“拍拖是什麽?”
戴柯扭頭瞪,“拍拖都不懂,你還是生嗎?”
梁曼秋真就像個一年級的生,迷迷糊糊,“拍拖……是談的意思嗎?”
戴柯懶得跟解釋,起回屋裏繼續拆禮。
次日一早,戴四海把梁曼秋送到檔口讓阿蓮照看,載著戴柯走了。他們要去青山墓園給戴柯媽媽掃墓。
有幾個客晨練路過,納悶檔口不像開張的樣子,阿蓮解釋一通,把卷閘拉下一半,上紙牌:今天休假,明天正常營業。
“阿蓮姨,”梁曼秋問,“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阿蓮面對見過的最有禮貌的小孩,不和悅:“小秋,你有什麽問題,說來聽聽,看我能回答得上麽?”
梁曼秋:“昨天哥哥跟我說拍拖,‘拍拖’是談的意思麽?”
阿蓮吃驚,“大D跟誰拍拖?”
梁曼秋心虛紅了臉,絕不能說戴柯懷疑阿蓮和戴四海在拍拖。
阿蓮誤解了梁曼秋的,才意識到梁曼秋看著個頭小,孩早,心理年齡估計跟戴柯差不多。
難不戴柯想跟梁曼秋拍拖?
阿蓮莫名張,重複一遍問題。
梁曼秋搖搖頭,“不是哥哥要拍拖,我聽到別人說這個詞而已。”
阿蓮將信將疑,“拍拖就是談的意思。但是你還小,如果有人說要跟你拍拖,你千萬不能答應。”
梁曼秋悄悄松一口氣,“知道。”
“你自己玩一會,看書或者看電視,”阿蓮說,“等中午吃了飯,商店開門了我帶你去買校服,明天就能跟大D一起上學,開心麽?”
梁曼秋睜大眼睛,“真的嗎?”
阿蓮說:“章警昨晚深夜來的消息,你阿伯怕今天忙忘了,讓我幫你準備一下上學要用的東西。”
梁曼秋滿心雀躍,忍不住原地踏步兩下,“跟哥哥一個小學嗎?”
阿蓮:“是啊,翠田小學。”
梁曼秋:“不用再回福利院?”
阿蓮:“如果你想回去玩一下也可以,但要提前告訴你阿伯。”
梁曼秋幹脆地搖頭,不知道戴四海為什麽派阿蓮告訴,不是他親口承諾總歸有一點不放心,晚上還要再跟他確認一遍。
周一一早,手表鬧鈴準時響起,戴柯習慣掐了,再瞇一會,等戴四海的人鬧鐘。
木架床微微震,梁曼秋反手抓梯飛下來,隔著蚊帳把臉進去,“哥哥,起床上學了。”
“唔……”戴柯只是蠕一下。
“哥哥,要遲到了。”
“好吵……”戴柯拉過被子蒙頭大睡。
“哥哥。”
“細狗別吵了!”
一聲聲不知疲倦的呼喚,起先隔著蚊帳,然後開蚊帳,最後發展到掀被子,梁曼秋把戴柯從12歲到了14歲,從六年級到了初一暑假,也順利小學畢業,準備升上他的中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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