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 59 章 落在額頭的那一枚吻

戴柯撥了撥後頸發茬, 單手抄進睡兜，慶幸沒有抱著枕頭和被子出來。

“抄近路。”謊言說了兩遍，幾乎了真話。

戴四海像聽不懂, “抄什麽近路？”

戴柯：“走房間過來比較近。”

戴四海：“妹妹醒了？”

戴柯：“生鐘哪天比我遲？”

話畢, 戴柯心裏咯噔一下, 好像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

無論上學還是放假，梁曼秋總是起得比他早，沒有一天例外。

戴四海轉頭看向戴柯房間開的房門，將信將疑：“我好像一早上起來就沒看到你？”

果然忘了關門。

戴柯的心髒抖了抖，“你看錯了吧。”

戴四海：“你早上一直在臺？”

戴柯若無其事走進房間，“空調壞了, 今天人來修, 熱死了。”

戴四海進房撿起遙控試了試，舉手風，“什麽時候壞的？”

戴柯定了定神, 越發清醒, “早上。”

戴四海似乎打消疑慮，“難怪起那麽早。”

往床邊桌放下遙控, 戴四海看見床上禿禿的，“枕頭和被子呢？”

“熱出汗, 一會要洗了，”戴柯轉移話題, “你剛剛出去又回來？”

戴四海：“忘記拿東西。”

戴四海可能趕著出門, 沒在深究，瞥一眼梁曼秋閉的房門，便出去了。

戴柯松一口氣，罵了一句。

折回梁曼秋房門口, 剛要推門，眼前浮現昨天香豔的一幕。

只好先敲門。

梁曼秋應門速度奇快。

戴柯：“你沒睡著？”

梁曼秋抿了下，“醒了，我想吃了早餐再睡。”

戴柯抱了自己的枕頭和被子，塞廁所門口的洗機。

“吃了就睡，豬一樣。”

上午空調修好，戴柯和梁曼秋各自補了一個冗長的午覺，正好趕上去派出所打球。

戴柯換了濱中高中部的球服，攬著一只籃球，在客廳喝水等了梁曼秋一會，等來了一朵陌生的百合花。

梁曼秋穿了一條吊帶及膝白，半腰長發披散著，後腦勺別了一個一字發夾，蝴蝶骨約約。

戴柯神微妙，“跟哪個男的約會？”

“什麽呀，”梁曼秋皺了下鼻子，“跟你去派出所看球啊。”

戴柯：“怎麽穿這麽……”

漂亮，差點蹦出口，戴柯拽著的胳膊轉了半圈。

長發飛旋，擺飄逸，一副清的蝴蝶骨躍躍飛。

“暴。”

梁曼秋掙開戴柯的手，噘：“哪裏。”

比起戴柯在桌球室見過的太妹，梁曼秋實屬保守。

“等下，”戴柯忽地掉梁曼秋的全框眼鏡，“別戴眼鏡。”

三四百度近視，視野驀然模糊，梁曼秋失去安全，舉手要奪回眼鏡，“還我啊，看不清了。”

戴柯折好眼鏡，隨手擱茶幾，“都掉皮了，該換一副了。”

梁曼秋瞪了眼不算太模糊的戴柯，“說換就換，你給我換呀？”

這副眼鏡初三才換，還可以湊合一段時間。

戴柯：“問老戴要錢，我帶你去換。”

梁曼秋：“你問啊。”

“問就問。”戴柯拉開門，攬著球先出去，梁曼秋跟以往一樣，不遠不近跟在他後。

戴柯帶梁曼秋去的翠田派出所的宿舍區，就在辦公大院後面。平時民警從連通兩個院區的小門走，他們從宿舍大院的院門進。戴柯跟章樹奇來了好幾回，混了個臉，免檢直。

球場的不止翠田所的民警或家屬，還有附近事業單位的員工，甚至翠田初中的老師。

戴柯是唯一的高中生，其他最年輕的民警家屬也上了大學。

章樹奇一直盯著他們走來的方向，“我還以為大D這次帶了哪個漂亮妹妹過來？”

梁曼秋笑容恬淡，“小奇哥。”

戴柯扯扯角，一臉不滿，聽起來他每次帶不同的妹妹一樣。

章樹奇跟梁曼秋聊了幾句，問了是否適應海城中學學習生活之類，遇到一個相的同事，便跟人介紹：這是四海燒鵝戴老板家的妹妹，今年濱海區中考狀元，在海城中學上學。

戴柯在梁曼秋的社會履歷裏消失。

同事看向戴柯，章樹奇介紹：“這是戴老板兒子，大D。”

同事業務練，對戴家況稍有了解，反應過來：“這是哥哥，這是妹妹。”

章樹奇：“對。”

旁邊一個家屬阿嬤一直在默默觀察，終于有機會話：“哥哥和妹妹長得像啊。”

兩個知的大人幹笑幾聲，掩飾過去。

阿嬤跟兩個年男人沒有共鳴，找同胞支援，問一個帶小孩的阿嬸，得到相同反饋，又重複一句“就是像”。

兩個小孩互相打量對方，一個黑皮，一個白，一個獷，一個和，乍一看像不搭邊的陌生人。

戴柯：“哪裏像？”

阿嬤：“覺像，我也說不清楚。”

次日，戴柯向戴四海要了錢，騎上他藏在老寧家小區的鈴木小bk，載梁曼秋去配眼鏡。

店裏鏡子線充足，梁曼秋和戴柯在鏡子前，一看新鏡框，二看彼此。

梁曼秋還在琢磨昨天的問題：“哥，我跟你長得像嗎？”

戴柯：“別傻了。”

聽過夫妻相，還沒聽說有朋友相。

梁曼秋和戴柯最多只算同一屋檐下的朋友，朋友也可以有年齡差距。

他們發型最接近的夏天，一個尼姑一個和尚，并沒有別錯，大概還是不像的。

戴柯說：“你想戴曼秋？”

“才不要。”梁曼秋的父親形同虛設，沒多珍視梁姓，但莫名拒斥跟戴柯同姓。

聽起來會更像親兄妹。

梁曼秋挑了一副方中帶圓的無邊眼鏡，立圓潤的五更顯致，著一清冷。

“像個變態老師。”戴柯說，腦子冒出更變態的畫面。

梁曼秋一拳頭輕輕砸他胳膊，“你才變態。”

選了鏡框，準備驗，戴柯又跟店員說：“形眼鏡一起配。”

梁曼秋聽迷糊了，稍稍歪頭盯著他，“我已經選了框架。”

戴柯：“形眼鏡戴著好看。”

梁曼秋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哥，你說我好看？”

戴柯抱起胳膊，低頭研究玻璃櫃臺的框架樣品，專注的樣子。

狗也有吐出象牙的一天。

梁曼秋輕輕嗤了聲，笑容轉瞬即逝，擔心費用，“阿伯給的錢夠麽？”

戴柯坐在吧臺凳上，長支地，“多了我出。”

店員不住誇道：“你這哥哥真好。”

“是很好。”梁曼秋淡笑。

直白的肯定直心底，戴柯好似被擊中一般，晃了晃神。

眼鏡加工周期一周，梁曼秋下一周才能拿到新眼鏡，依舊收拾了舊的準備帶去學校。

海城中學在隔壁鹽山區，比濱中高中部遠，每次收假，如果行李多，戴四海會開車送他們，先放下戴柯，再放梁曼秋。燒鵝檔口有了學徒，偶爾可以短暫放手。

戴四海在濱中高中部路邊停車，梁曼秋執意幫戴柯提一袋水果，要送到校門口。

沒走幾步就被戴柯要走，梁曼秋兩手空空跟著他。

“又想混進去？”戴柯說。

海城全市校服統一，只是熨燙上去的校徽不同，之前梁曼秋趁戴柯周天中午放學，混進去過一次。

梁曼秋搭著戴柯行李箱拉桿，防他走了似的，“哥，你沒有朋友對吧？”

問題突兀又莫名。

戴柯蹙眉，“問這幹什麽？”

梁曼秋表肅重，像解一道富有挑戰的難題。

“你要正面回答我。”

關你屁事。

“就關我事。”

梁曼秋堵住戴柯的潛臺詞，生又倔強的語氣，跟那年不要回福利院一樣堅決。

“如果你有朋友，以後我再也不跟你說話了。”

“癡線。”戴柯罵道，往校服兜掏了下，拉過的手塞了一個東西。

梁曼秋攤開手心，是一枚一字發夾，上面鑲滿閃亮的水鑽，質不錯，真是又土又炫。

微仰頭，疑看著他，“誰的？”

戴柯：“你說呢？”

“這發夾，不是我的，”梁曼秋以為他不小心從家裏帶出來，“阿蓮姨好像沒用過發夾。你是要我幫你給誰麽？”

後半句問得尤為艱難。

“給誰給誰。”

戴柯咬了咬下，拉過自己的行李頭進了校園。

發夾靜靜躺在手心，微涼的，好像落在額頭的那一枚吻。

戴柯做錯事絕不會親口道歉，只會默默罰。發夾不止是發夾，也是他越界的自我懲罰。

“戴柯。”

梁曼秋隔著校門門，了一聲。

待戴柯回頭，不用細看，一定是一副“梁曼秋你找死”的表。

梁曼秋同時轉，打開發夾，舉手別在頭頂發髻的部。

然後，頭也不回走向戴柯的反方向，水鑽在暮裏閃，像人眨眼，風又靚麗。

“找死。”戴柯咬了下，低聲罵了一句，暮藏不住的笑意爬上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