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如此維護謝禎，老夫人搖頭失笑：“你怕不是被那小子灌了迷魂湯。”

說是這樣說，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見老夫人面悵然，虞枝知道恐怕是想起了傷心事，地轉移話題：“那這樣看來，三爺確實很像父親。”

老夫人抬眼看，微微彎：“我原先想著，他這樣的狗脾氣，恐怕將來沒人能的了他，只能打一輩子了，沒想到有生之年竟還能看到這小子家。”

抬起手來，虞枝下意識把手過去給握住，這才發覺老夫人的手有些涼，可現在明明烈日炎炎，沒來由有些不安。

老夫人卻沒表出毫異樣，閑話般似的拉著絮叨：“阿妤，行簡子軸，你的話他卻能聽進去，往后若遇到事，你們夫妻二人當多通，攜手共度難關。”

虞枝抿著點頭：“我知道的母親，您是不是不太舒服？要不我們先進屋休息，改日再繼續聊？”

的眼睛里無意識泄了幾分惶然。

老夫人搖了搖頭：“我今日神好，索一并說了，你會不會嫌我啰嗦了？”

虞枝自然不會：“那您繼續，我聽著。”

認真地給老夫人暖手，企圖給捂熱。

老夫人眼神憐：“大房日漸昏了頭，你若不愿與他們往來，往后便不往來，不用顧忌其他。”

虞枝張了張，對上仿佛察一切的目，突然有幾分無措，原來什麼都知道。

“二房呢，心思活絡是不假，但總不用在正道上，不過一雙兒倒養的不錯，我怕是看不到琳瑯和阿昭婚了，日后要勞煩你替我看看。”說到這里，眼里閃過一憾。

虞枝眼睛一紅，只顧著搖頭，著語氣里的哽咽，極力挽笑：“怎麼會呢？母親會長命百歲的，您一定可以親自看到那一幕。”

心中的不安愈發擴大，想到老夫人今日一反常態神不錯，腦海里突然閃過一個猜測，不愿意深想。

“母親是不是喝醉了？我們進去歇著吧？”的話音多了一懇求，轉頭去看桂嬤嬤，想讓幫忙勸著，后者卻輕輕別開了臉。

“瞧瞧你，又忘了，我酒量好得很呢，從來沒喝醉過。”

老夫人臉上仍帶著笑，語氣頗有些自豪。

是祖父帶大的，那是個上過戰場的將軍，在小的時候就經常用筷子蘸著酒喂給，然后笑呵呵看著被辣的一臉皺的模樣。

唯有一次，裝醉過。

至今記得那個月。

暈乎乎趴在青年背上，大氣不敢，本來只是一時興起裝醉想試試他的反應，這會兒卻有些下不來臺。

寂靜的街道上，兩人的影子重疊在一起，四周靜謐。

謝太傅看著文文弱弱，背著走了那麼遠的路，氣聲卻很均勻，看不出毫疲憊，心里沒來由升起一異樣。

這書呆子似乎也沒有想象中那麼不中用。

一片寂靜中，他突然出聲：“三皇子并非良人，他日后是要做皇帝的，會有三宮六院，數不清的后宮嬪妃，你那樣霸道的子，嫁給他得吃盡苦頭。”

氣的眉心重重一跳，險些顧不上裝醉掐住他脖子質問他，哪里霸道了？

青年自顧自的繼續：“我家中并無雙親，你不用考慮婆媳關系問題，亦沒有兄弟姐妹，妯娌也不會難相。”

聽到這話臉頰莫名發燙，和說這些做什麼？

謝太傅頓了頓，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我本人也有上進心，別人有的你也會有，吃穿住行也不會讓你降低檔次，所以你要不要考慮換個人嫁？”

心跳聲愈發快了，閉著眼睛裝睡，耳卻悄悄紅了。

謝太傅悶悶地道：“我不著急要個答案，你可以好好考慮。”

謝太傅求娶的時候曾說：“我雖不能讓你像皇后那般尊貴，但你嫁給我，絕不會讓你任何委屈。”

在親后的幾十年，他也的的確確做到了沒有讓任何委屈，一生只一人。

風了大半輩子，要說憾，也沒有什麼，只是偶爾會覺得這一生過分的長了些，一晃十幾年過去，都快記不清他的樣子了。

清楚地忘自己的人，這無疑是件可怕的事。

老夫人著院子里的海棠花：“這花真漂亮，阿妤，你眼好，去幫我折一枝最漂亮的下來，我想簪在我的發間。”

虞枝被這近乎孩子氣的語氣逗笑，神松了松：“好。”

走到那簇海棠花前，彎腰仔細挑選，然后折下最艷麗的一朵返回來問：“這朵可以嗎？”

老夫人認真端詳，點頭：“好看，你幫我簪吧。”

虞枝蹲下來，挑選了一個角度，小心翼翼將那朵花別在銀白的發間。

老夫人彎問：“好看嗎？”

虞枝抿著笑點頭：“好看的。”

老夫人安靜片刻，突然朝著虞枝笑了下：“我有點困，阿妤，你去幫我拿張毯子吧，我想睡會兒。”

虞枝松了口氣站起來：“好，我這就去，母親稍等。”

轉朝房間走去，后的人慢慢閉上了眼，角一點點上揚。

終于可以去見他了。

不是以謝家老夫人，而是以他的妻子的份。

虞枝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幕，老夫人靜靜躺在搖椅上，神安詳。

桂嬤嬤跪在前，早已泣不聲。

猝不及防怔在原地，手里的毯子掉在地上。

深吸口氣，拖著艱難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走上前，來到老夫人面前，了：“母親？”

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麼。

意料之外，沒有等來應答。

虞枝眼里倏地泛起水，扯了扯角：“看來母親睡著了。”

一旁的桂嬤嬤眼神悲戚看了一眼，終于忍不住痛哭起來：“三夫人，老夫人已經去了！”

虞枝形晃了晃，一跪到了地上，抓住老夫人溫涼的手，再也沒有等來對方溫地回握。

一瞬間，忍了許久的眼淚終于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