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著碩大來電標記的許挽星，寧芙自知逃不過，把盛啓楓抖掉。

接起電話反將一軍：“大晚上的不工作，打什麽電話！”

盛啓楓識趣去門口接送到的果蔬，但過電話的震驚語氣追著他屁後頭炸在空氣裏。

“通緝令？你是惹上什麽麻煩了嗎？就半天不見？”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橫幅浮現眼前，寧芙捂著腦門把汪敏說的複述第二遍，末了道：“總而言之，大家都注意安全。”

盛啓楓提著滿兜果蔬回到廚房，就聽到許挽星由衷嘆：“你困得吃飯都能睡著，他從哪的空闝娼。還是四次！不會每次都是芬芬接的人吧。”

鬼知道。

寧芙神似笑非笑，對面話筒意猶未盡地吐槽：“你是談了個什麽玩意啊！”

反正已經是過去式，寧芙張口想要揭過，冷不丁聽到男聲小聲附和：“就是。”

寧芙橫眼過去，盛啓楓乖巧把圍套進腦袋，轉頭專心對付食材。

聊天在揚聲裏繼續。

“那姜景天有沒有找你麻煩？哦，不對，本來就像蒼蠅惹人煩，他肯定會在你面前擺譜裝闊吧。”

寧芙張口答，就看見眼前背對的影登時立正站好，豎起耳朵宛如看上去糯無害的薩耶。

于是刻意跟好友強調起來：“但是不得不說，父親從政母親從商，正兒八經比背景，姜景天確實首選。”

狗狗耳朵當即耷拉下來，灰溜溜蝦頭，往盆裏一丟一個不吱聲。

寧芙笑得不住抖，卻死死咬住牙不出聲。

電話那頭許挽星品出意思：“但是？”

雙臂疊搭在桌面，寧芙悄悄趴在大理石桌上，看著盛啓楓賢惠的倒影，不自覺輕聲嘆息。

姜景天連喝三杯，寧芙面前的茶盞紋未。面對防衛般的舉，他倒也不避諱什麽，到茶盞冷掉，便把冷茶水倒進茶臺，自顧自地添上新的。

“寧芙，你想結婚，我也有需求，所以我們開誠布公，談談條件。

“要想講我們的相識，得從我父母輩講起。

“我父母是重組家庭。

“父親世代從政，為人世兩袖清風，是想做事的實幹派。前妻出外世家，結婚是祖輩好年齡也到了，順水推舟結婚，婚後一年有了我哥。婚姻存續到第四年的時候，前妻被國外間諜設計洩機信息，為保證我哥的前途，二人離婚，阿姨進監獄服刑十年。

“我母親在沿海從商，恰逢文化流會議，二人一見鐘，沒過半年領證，而後有我。

“我哥跟他外公外婆住，我跟父母一起住。本來井水不犯河水，直到我被我哥設計陷害，事捅到我爸那裏，父輩資源本來就有限，為了避免兄弟競爭，我被扔到國外不許回國。直到去年年底，我哥出事，才想到國外還有一個孩子，能繼承家業，所以我才接好外國的工作，回國。”

聽得雲裏霧裏，寧芙開口：“所以？”

姜景天揚起角：“四九城可不是蘇杭溫鄉，我什麽沒見過。但那年夏天，我被以為是兄弟的人背叛，讓母親傷心父親失，像個敗家之犬被趕出北京，等待簽證護照到手就被流放國。境好笑到絕，還要被地頭蛇兌……只有素昧平生的你，出來打抱不平。

“你怎麽敢的。”

別提了，已經在後悔多管閑事了。

寧芙視線移到熊熊燃燒的壁爐裏，姜景天聲音猶帶笑意：“我見過很多人，唯獨沒見過你這麽天真的小姑娘，好像只有年齡是16，心智8歲不到。我聽說你父親想給你定親，就托人帶話，如果你同意，可以直接跟我出國，大學畢業就結婚。

“那時你父母很滿意，但想留你在邊直到18歲再出國。如果不是後來的意外，跟你訂婚的人，本該是我。”

真的假的。

寧芙視線秒閃到姜景天上，質疑意味溢于言表。

姜景天笑笑：“不信就去問伯母吧。”

茶香彌漫的室，只聽男人繼續道：“我在國讀書，申請常青藤，等你過來。比你人到得更早的，卻是你父親事故的新聞。那時候我在國的影響力有限，沒法直接把你接出來。

“我在外頭按部就班讀書工作，拿績爭取早點回國。沒有一天忘記你，看著你打工，還債，直到現在。

“寧芙，你沒有一刻讓我失。”

男人裝深。

信你個鬼。

寧芙友提醒，一字一逗：“杜若呢？”

姜景天答得輕描淡寫：“如果我不要，沒機會活過20，你信嗎。”

無言片刻，寧芙表不屑一顧。

“有人專門年輕不諳世事的孩供你們玩弄，以前途做餌引，勸們用年輕麗以換，你們就能心安理得用。

“流程也大差不差，把們當芭比娃娃，換上最新最貴的奢侈行頭作為面子，供養到海外名校讀本科碩士作為裏子。用消費主義洗腦對方生活就是這樣，驗過們最純粹的之後，在年齡不超過25的時候，換一批新的，從頭玩過。

“有需要補充的地方嗎？”

著的怒火，姜景天平靜地答：“環境如此，我能做什麽？”

寧芙怒極反笑，向前微微欠帶著迫人氣勢，開口更是毋庸置疑的威：“聽好了，姜景天。

“我過去的所有努力，是為了踐行理想……而不是為了給你做時尚掛件用的。”

聊天至此，堪稱撕破臉，男人卻仿佛沒聽到似的，烹茶作從容不迫，往邊遞著茶水，悠然三盞，才慢慢開口：“我沒忘，你這子，天然不看立場，就扶弱。”

寧芙反駁不假思索：“你才扶弱！你全家扶弱！”

姜景天撲哧一笑：“那你說說，林平是怎麽回事？”

“論功勞，他算是跟我一起創業的，你算老幾在這評價他？”

“你的親起來也是這麽嗎？”

吵架中途驟然耍起流氓。

寧芙一時語塞，瞅著他罵人也不是，不罵又對不起詭異的憋屈。姜景天的目子茶臺而起，在的邊輾轉反側，右手中指指尖慢條斯理著茶盞壁沿若意有所指，著角噙笑。

“我能做到的，不只是保證你的人絕對安全。

“如果你想，我會幫你把得樂運作上市。

“比起任何人都買得起、到手就開始貶值的四車、混凝土、廢銅爛鐵，無法增值的現金和不在市場中折現就毫無價值的文憑……你覺得，我能拿出手的這份彩禮，怎麽樣？”

寧芙沉默。

不心是假的。

如果不苛求份100%握在自己手裏，選擇拿份換取天使投資，五千萬級別的現金流，對于裝賽道的創業項目而言，肋，但也不是完全不吸引人。

到任意一家投行咨詢，上市門檻都是過億流水千萬級利潤。為突破天花板，才考慮科技面料，為挽救營收，才考慮代言人……但如果是國際級別的投行，不同的人脈資源，會得到不同的助力也不一定。

但商場任何易都需要等價換，要想為黑天鵝，代價不會寫在明面，更不是區區婚姻就足夠抵消差額——活在世上，誰嫌錢多？

于是聽到自己開口，冷靜極了。

“好，姜景天，回答我這個問題：你母親是怎麽得到那家重工企業的呢？”

視線相，姜景天笑意漸漸冷寂，出與淩厲面容適配的明：“一切合法合規，所有手續經得起查，如果你在擔心這個。”

寧芙波瀾不驚地答：“是啊，如果仔細翻看我父親跳樓的前因後果，一切也都合法合規，經得起查……

“但這也是問題所在了，姜景天。”

聊天不歡而散。

廚房空氣一時沉寂，唯餘咖喱檸檬香氣彌漫。

寧芙趴在桌上，話筒猛地發出許挽星吐泡泡的聲音。嘟嚕嚕，嘟嚕嚕，像一鍋即將沸騰的熱湯。

“我看是需要反腐了。”

寧芙不置可否，轉而親切提醒：“你的劇本，第九集。”

“離12點還有3個多小時呢！來得及！”

“你手速一個小時也就一千字，還得摒除所有外部環境。”

許挽星飛速轉移話題：“話說，下午我跟任祈聊天，才知道口中的姐姐，不是表姐不是堂姐而是同父同母的姐姐，他家居然是兄妹三個，任祈是最小的！家是什麽北京計劃生育法外之地嗎！”

盛啓楓適時話：“母親是數民族，不限制。三個孩子其實可以登記數民族，因為他們父親不想蹭扶持弱勢群的政策，就全都登記漢族……并且我聽說，他們也不是故意想生三個的。”

許挽星八卦起來：“展開講講？”

盛啓楓照顧著鍋裏的熱湯，八卦只能放大聲音講。

“其實這算是圈子裏人盡皆知的事：父母自由結婚的，起初就想順應政策只生一個，婚後有了兒子，方就結紮了。沒想到夫妻基因太過適配，在結紮的況下居然又懷了。

“生下來之後呢，男方也去結紮了，夫妻倆覺得這樣應該沒問題了吧，結果疏于防範，又中了。

“媽工作能力其實很出，升職也非常迅速，但懷孕耽誤工作不是，媽為了順利請到第三次産假，天天給領導寫檢討，表面檢討實則夫妻恩秀了滿臉，都寫出名了。”

許挽星唏噓不已：“這是夫妻好到什麽地步才能……天天do？”

盛啓楓回頭瞧，看到寧芙滿臉無奈：“喂喂喂，這也是能隨便說的嗎。”

“食也，有什麽不能說的。”許挽星搖頭晃腦地說，“芙芙你沒事就好，我晚飯到了吃飯去了拜拜！”

電話來得像強盜，去得像小。

寧芙回複群聊任祈的困，提醒大家注意安全，盛啓楓也把熱湯端上桌。不假思索端起碗，熱湯進口腔，椰把酸辣調和甜而不膩，蝦實彈牙，不留神間河進，宛若綢順。

寧芙嚼著條擡眼想說怎麽還有主食，看到盛啓楓著，面前的筷子沒毫，笑意寫著滿滿的就。

“夠吃嗎，不夠我再煮點。”

寧芙含糊道：“夠吃啦，大晚上的。”

把食囫圇吞下去，又是小小的抱怨：“跟你住在一起這小一個月我胖了八斤……當然也有我懈怠了沒有堅持天天健的緣故，但主要還是吃得太好了。這麽一碗去外頭不得幹到三位數啊，真要是三位數，我肯定吃沙拉了。”

盛啓楓這才拿起筷子，嘗一口湯：“這就算好？我一個人的時候也天天這麽吃。”

寧芙喔一聲：“真賢惠，可以嫁人了。”

“行啊，什麽時候領證？”

天下沒有白吃的晚餐。

寧芙滿食登時不香了。

對面盛啓楓筷子劃拉起湯，自顧自地策劃起來：“是先領證，還是先訂婚？我覺得先訂婚比較好，領證這種把人關系綁定在一起的事，需要在算清楚彼此經濟來源和收風險再做。你的得樂年收也算相對穩定，我的收是底薪加項目盈利後的提，你也不想我這一票投資失敗，一錢也拿不回家，餘生夫憑子貴對吧……雖然我也有點姿。”

他說得鄭重其事，眼睛卻調皮眨眨。

寧芙忍俊不：“哪來的孩子，別太自信！老男！”

盛啓楓默默點頭：“考察期還沒過，我知道，但我可以先想想，對吧。”

一頓飯默默吃完，盛啓楓一如往常收了碗筷扔進洗碗機，吃飽喝足的寧芙癱在沙發裏，慣打開微博。

調到主頁，沒等編輯新微博，跳出去年今日提醒：春季上新，在公園拍的照片，前任，哦，不，現在的通緝犯拍的。

三年，別說是他為拍的照片，合影也數不勝數。

寧芙嘆氣，卻在地板看到盛啓楓在廚房的影，也不用問，是在預備明日早飯。椰香飽嗝下一刻打出，像是在推一般……

于是，下定決心，把它刪除。

有文案，沒文案，有署名，沒署名但有印象的，統統刪除。乃至為他說話的視頻，宣布訂婚的vlog，在下架和刪除之間猶豫一秒，眼不見為淨地刪掉。

自然發現了這般大工程，在超話問還好嗎。

寧芙一一安：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下一刻，微信提醒，來自黎安。

【我把科技面料的消息彙總在一塊了，你看看吧。】

寧芙立刻打開文件，二十多家連公司名帶地址列得清清楚楚。

“謝謝黎媽媽！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了我請你吃飯！”

激得從沙發上跳起來，拖鞋也沒穿就下地，迫不及待撲向盛啓楓的影，棄滿臺面青椒不顧，拉過他的脖子，炫耀似的上下。

“看看！這是姐姐上市的資本！”

其實本沒看到容是什麽，滿心滿眼，只有自信的笑容。

盛啓楓再也忍不住，低頭親在臉頰。

被無故襲，寧芙嫌棄掉印跡：“你沒刷牙！怎麽敢親我！”

盛啓楓安靜看著瞪他，回沙發找鞋，恨不得立刻上樓洗掉髒東西，

走出幾步，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喊：“你的車我送去洗了，明天開回來。”

“那我明早送你上班？”

“不然你還有比追老婆更重要的事嗎！”

上下掃他一眼，猛跺一腳，上樓休息。

盛啓楓轉面對滿水池蔬果，在不鏽鋼的反裏，看到總是停不下的笑容。

“好的，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