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為那麼多年，心中自然也有他的考量。

謝家世代簪纓，關系盤錯節，若能借得謝家之勢，路家便不必徘徊在京城之外。

路星奕的叔父，他的弟弟及兒子們，往后也會有個好前程。

但他也清楚，周瑛那邊逐漸勢大，真與謝家為伍，很可能會連他頭上的烏紗帽都保不住。

因此，路雖與謝家走得近，卻沒有真正投向謝家一方。

這也是路的詐之，他只要一日不表態，這兩方為了拉攏他，便都會提拔路家。

路面上不說，心底卻門兒清，路家能在如今局面下反復搖擺，主要仰仗的，便是路星奕的軍功。

路星奕見他沉默不語，就知道自己猜中了，他冷笑道：“路家自己找死可以，只請路大人記住。”

“邊疆數十萬大軍，只會效忠于圣上，你那些見不得心思，絕不會影響到邊疆將士的立場。”

路神微變，他冷聲問：“你駐守邊疆，對京中朝局一無所知，說出這樣的話，你可知會有什麼后果？”

“后果？”路星奕笑了，那笑意卻未達眼底：“父親以為，我這正二品的將軍之位是怎麼來的？”

“戰場上可以有無數出生死的將士，卻只能有一名將軍。”路星奕目如劍，氣勢人：“你以為，憑借著路家的丁點虛名，便真能扶搖直上？”

路星奕深吸一口氣，抬眸看向遠方，他京后雖沒有明確表態，但他心中一直都清楚。

施元夕有雙管突擊步槍和炸藥這種東西，戰勝北越是必然的事。

這兩樣武，當日若選擇給別人，即便對方武藝遠不如他，行軍打仗也不如他勇猛，拿著手里的武，也能立下汗馬功勞。

“若無提拔，便沒有今日的路星奕！”

路星奕冷眼看他：“路大人愿做背信棄義之徒，是你的事，若想用我之名……那你我之間，便只能斷絕父子關系了。”

斷絕父子關系。

尋常人家里，都是父親以此來威脅兒子聽話，到得路星奕這邊，竟是完全反過來了。

路被他氣得心絞痛，晚間發起高熱。

原準備次日去往江太妃府上赴宴，他不適，只能往后推延。

路人沒到，反倒是將江太妃心準備的禮送了回來。

來還禮的路家下人態度倒是極好，說是邊疆軍中才出了事，路星奕眼下不便收禮。

可不論什麼理由，此舉落到江太妃一派的員眼中，都是一個極其不妙的訊號。

謝府議事時，顧安仲沉默許久，終是抬頭。

他面容沉肅，眼中泛起些波瀾，看了上首的謝郁維片刻后，方才定聲道：“局面已經失控，大人。”

“可否要暫避鋒芒？”顧安仲這話頗爭議，幾乎是剛說出口，書房便鬧騰了起來。

他卻顧不得那麼多，只看向謝郁維：“江西是廣郡王從前的封地，若大人點頭，此刻退回江西，興許……”

他們還能有卷土重來的機會。

顧安仲并非是在危言聳聽，他被放出來已有三日。

這三日，朝上一切如常，兵部卻已逐漸離他的掌控。

兵部和底下的各大軍隊息息相關，京中布防調換，新任邊疆軍主將更是周瑛心腹。

他此前自視甚高，覺得不過是協助調查，沒想到短暫的十來天，就出現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京畿營中各方將士和員，都與京中大小世家牽連頗深，這也是他們這一方能夠與周瑛板的底氣所在。

事到如今，顧安仲心里已經不抱任何希。

他的話卻遭到周圍員的炮轟。

“顧大人這是去了一趟刑部，連心氣都丟掉了？”

“此時退回江西，就是放棄我們所有人家中幾代經營下來的心！顧大人這哪里是要走，這是要我等的命啊！”

“上陣殺敵都得要分個勝負，如今兩方還沒真正出兵，你便要我們做逃兵？”

顧安仲在接連的反對聲中，眼眸閃爍。

他看著謝郁維冷沉的側臉，心中微頓，反應過來。謝郁維站在世家肩膀上，拿到頂尖的權力。

如今卻也被世家架在高，彈不得。

這回頭路，他是走不了了。

混的局面下，顧安仲聽謝郁維開口，打斷這滿室的爭鬧聲，他沉聲道：“自明日起，聯合京中重要世家彈劾上書。”

朝上調換的不只是一個簡單的京城布防，更是直接京中權貴的利益，那些遭到打的世家權貴，也該反撲了。

謝郁維親自出面，效果是極其顯著的。

畢竟那魏家，還有蔣譚明后的蔣家和牽涉到其中的齊家，都到不同程度的打。

這些權貴將權勢地位看得比命還要重要。

本來周瑛臨朝后，他們心中就有些忐忑，如今對方不聲不響地就換了布防。

……施元夕手里還有那麼些強悍不講理的武。

誰看了心里不害怕？

謝郁維出面，有他和江太妃頂在前，各大世家聯合。

周瑛和施元夕能殺一人兩人，可能殺盡這麼多的世家之人？

朝上風向開始發生轉變。

春闈之后進朝閣的眾多進士，未得重用不說，連帶著周瑛此前提拔起來的寒門之士，都遭到多番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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