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二老臉霎時很不好。

想罵一句覃家勢利眼，人家畢竟出錢出力幫了忙。便是張家自已，如果覃家沒落了，恐怕也不會樂意娶覃為兒媳的。

“況且，我張俊生也不打算靠人發家。”張俊生嚴肅道。

羅太太還有點不死心：“那你是真打算選宋綺年了？小門小戶的……”

“我們家如今還不如家呢！”張俊生一針見。

羅太太臉白，眼眶又紅了。張老爺臉頰搐，想反駁，又找不到話。

宋家固然家底很薄，可張家還欠著大筆外債呢。

“好了，媽。”張俊生哄著母親，“我一定會振興家業的。讓你和爹安晚年。娶妻的事，等我做出一番績再說。”

“俊生這話也有道理。”張老爺對老妻道，“咱們眼下這況，也娶不到像樣的兒媳。俊生又還年輕，不用急于一時。要是娶個不合適的，反而攪得闔家不寧，那才是禍事。”

羅太太只好點頭：“那一定要挑一個賢惠溫順、為人本分的孩兒。宋小姐這種喜歡出去招搖的可不行。”

“冷懷玉的話不作準。”張俊生解釋，“況且就算綺年去際，多半也是為了生意。”

“歸，我的兒媳婦可不能這樣。”羅太太固執，“婚前趕一趕時髦也就罷了，人婚后就該以家庭為重，多多生養，做個好主婦。我們張家又不是養不起媳婦的人家，不需要人出去拋頭面。”

張俊生知道改變不了母親大半輩子的認知，只訕笑著應著。

宋綺年也正在吃早餐，氣氛卻祥和愉悅許多。

傅公館的書房東角有一面的新藝風格玻璃花窗，窗邊擺滿了綠植。晨過玻璃折出七彩芒，明凈的玻璃窗將凜冽的寒冬隔絕在外。

窗前有一張貴妃榻，堆放著的長流蘇靠枕。一大盤種類富的茶點、一套西式茶和一盆掌大的珍品蝴蝶蘭放在一張小茶幾上。

宋綺年正坐在貴妃榻上，愜意地斜倚著靠枕，手里捧著一杯咖啡。

彩的落在珠灰的襯衫和白百褶上，也照得含笑的面孔更加明。

“畢沙羅。”宋綺年道。

“說詳細點。”

傅承勖坐在對面，正手持一張五寸大小的水彩卡片，卡片上繪著西方繪畫大師們的代表作品。

“卡米耶·畢沙羅。”宋綺年道，“法國印象派宗師級的畫家，甚至連高更和塞尚都以他的弟子自稱。他或許沒有其他幾位印象派大師那麼出名，但是他是印象派公認的先驅和領袖人。”

“很好。”傅承勖微笑點頭，又拿起一張畫。

“德加。這太明顯了。”宋綺年輕笑，“嗯，看風格，這是他晚年的作品。其實比起他的油畫和彩，我更喜歡他的素描。線條遒勁、流暢，極生命力。”

傅承勖在桌上一堆卡片里挑選了一番，再度出一張。

“……馬奈。”宋綺年這次稍微花了點時間，“也是個法國印象派大師。我有個問題……”

“這個呢？”傅承勖又舉起一張畫。

“納的水彩，海上日出。這位總算是英國人了，但還是印象派。”宋綺年瞅著傅承勖，“你到底有多喜歡印象派？”

傅承勖不答，拿起一張畫。

“穆夏！”宋綺年口而出，“總算不是印象派了。他是我最喜歡的畫家之一。他對形、廓的歸納堪稱新藝和裝飾藝的融合的代表，讓我非常敬佩！我在畫報上看到過他的‘黃道十二宮’，不知道真品會有多驚艷。”

“你的眼力和記都非常好。”傅承勖贊道，“不過幾天時間，你就能把這麼多畫家的資料和繪畫風格記得清清楚楚。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這很難嗎？”宋綺年反問，“每個畫家都有自已獨特的創作風格，越是大師，風格越明顯。運筆的習慣、對彩和影的偏、題材的選擇、表達的手法，等等。記住這些后就很好辨認他們的作品了。”

“但是記住這些需要對藝獨特的敏銳。”傅承勖微笑，“這就是與生俱來的天分，宋小姐。不過，你和所有別天分的人一樣，都不大意識得到天分帶來的便利。”

宋綺年不得不承認，被傅承勖奉承的覺非常好。

他語氣真誠，措辭直白，總能把人捧得飄飄仙。

這是和一個世故的男人相的好之一。

“這些名畫，”宋綺年好奇地看著那些卡片，“傅先生親眼見過多？”

“僅見過部分。”傅承勖道，“在歐洲的博館和一些私人收藏家手里。”

“你自已沒有收藏名畫？”

“絕世的名畫極在市面上流傳，他們都由世家代代繼承。而我義父白手起家，自然沒有什麼祖傳寶貝。不過——”

傅承勖話鋒一轉：“——我們有錢，我們可以隨心所地買古董和名畫。”

宋綺年笑。

“那這棟宅子呢，也是你買的？”

“是的。”傅承勖抬頭四，“當我決定在國長住一段時間的時候，覺得自已需要一個像樣的住所。我搬進來前將這房子翻修過，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按照我的喜好重新布置的。”

這些日子里，宋綺年在傅承勖的輔導下惡補了中外藝知識，已小有所。此刻橫掃全場，屋每一件品都能說得出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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