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綺年已快步走出了巡捕房大門。

傅承勖剛剛結束了一場會議，被幾個洋人經理簇擁著，一邊議事一邊走進了辦公室。

辦公室里卻有一位不速之客。

宋綺年站在窗前，眺著樓下的馬路，倩影被勾勒得格外修長窈窕。

佳人到訪，傅承勖卻是眉心輕皺。

書惶恐：“對不起，傅先生。我不知道什麼時候……”

“Leave us!（退下）”傅承勖下了一個簡短的命令。

書和洋人經理們立刻如水一般退了出去。

當大門關上后，宋綺年才朝傅承勖轉過頭來。

的面容十分平靜。但傅承勖知道，這個平靜下掩藏著的一場風暴。

“我剛從巡捕房那邊過來。”宋綺年道，“協助調查。”

“有什麼新況嗎？”傅承勖將手抄在子口袋里，慢慢走了過去。

宋綺年著傅承勖那永遠斂克制的面孔，問：“你知道那幅唐伯虎的畫里藏著一張金礦地圖嗎？”

傅承勖的腳步停了下來。

“看來你知道。”宋綺年輕嗤，“這是你要這幅畫的理由嗎？”

傅承勖抿了抿，道：“理由之一。這幅畫確實是失竊的古董。”

“但你沒有告訴我畫里藏著一張金礦地圖。”

“因為地圖這事和你沒有關系。”傅承勖繼續朝宋綺年走去。

“是！是和我沒關系！”宋綺年面若冰霜，“但是當我納悶孫開勝為什麼糾纏江映月的時候，當江映月對我言又止的時候，你明明知道原因，卻不告訴我！”

“宋小姐，”傅承勖長嘆，“知道這個事的真相會改變江映月在你心中的形象……”

“我是一個打小被養在玻璃花房里的人嗎？”宋綺年質問，“我知道江映月不完，我知道有很多病，犯過很多錯。但這是一件關系到生死的大事！”

傅承勖的眉心皺了皺，沒有說話。

他這明顯又藏了什麼事的表讓宋綺年心頭的火直冒。

“傅承勖，我到底是你什麼人？”宋綺年質問，“是一個需要被你藏在背后保護起來的人？還是和你并肩作戰的搭檔？”

傅承勖又是一聲無奈嘆息：“宋小姐……”

“回答我的話！”宋綺年憤怒，“我最清楚你們這樣的男人，口頭把尊重人說得再響亮，骨子里還是覺得我們低你們一等。覺得我們能力不夠，不能理智地理事。所以與其讓我們瞎折騰還累得你們來收拾爛攤子，不如一開始就把事兒全包攬了過去……”

“不！”傅承勖溫和而嚴肅地辯解，“我從不這麼認為……”

“你只是以為你不這麼認為！”宋綺年喝道，“你所做的和你認為的是兩回事！”

“宋小姐！”傅承勖無奈又鄭重道，“我有不便告訴你的理由，而這個理由……”

“——你現在也不便告訴我。”宋綺年替他把話說完了。

傅承勖無法反駁。

一風暴一般的強烈憤怒席卷宋綺年全。

而比起憤怒，更讓難以忍的，是心底的酸楚和失落。

當終于放下所有戒心，全心去信任這個男人的時候，卻發現人家一直都打著自已的小算盤，把屏蔽在外。

不能忍自已竟然如此天真愚蠢！

宋綺年轉抓起手袋，朝書房大門沖去。

傅承勖渾一震，大步追了上去，一把抓住了宋綺年的胳膊。

“拜托了，宋小姐。”這個男人的語氣放得如此之低，近乎懇求，“我這麼做是為了保護你……”

“我不需要你的保護！”宋綺年憤怒地甩開他的手。

“但是我想保護你！”傅承勖也提高了音量，“你是否需要保護和我想去保護你是兩碼子事！一個男人去保護他在意的人不用得到許可！”

宋綺年怔怔地注視著傅承勖。

偌大的辦公室里，一曖昧又帶著點尷尬的氣氛飛速蔓延，充盈了整個空間。

就連一向從容自若的傅承勖也出一訕訕。

接著，如夢初醒，傅承勖和宋綺年不約而同地轉移了視線。

短暫而又更讓人覺得尷尬的沉默后，傅承勖清了清嗓子，宋綺年也坐在了沙發上。

“把你能說的都告訴我！”宋綺年語氣生且堅決。

面對這種命令式的語氣，一貫位于發號施令地位的傅承勖什麼都沒有說。他眼簾低垂的臉上反而出罕見的順從，甚至是屈服的表——雖然那極淡，且一閃而過，臉上轉眼又再無任何表。

傅承勖解開了西裝紐扣，在一旁坐下。

他十指握，斟酌了片刻，道：“我確實在那幅畫里找到了金礦地圖。它現在由我保管著。孫開勝想將地圖賣給日本人，孫開起初不知道。等他得知后，畫已被他送給了江映月。江映月也發現了地圖，向孫開索要巨款。當然，最后反而孫開脅迫，把畫還回去了……”

“但是，袁康拿走的是仿制品，里面沒有地圖。”宋綺年飛速理清了思路，“孫開拿到了畫，卻沒有找到地圖，于是認為是江映月在搗鬼，地圖還在手里，于是對糾纏不休。他或許還拿到江映月涉嫌殺害孫開勝的什麼證據來威脅。可江映月此時手里也沒有了地圖，無計可施，只有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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