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綺年忍不住摟住柳姨的胳膊，腦袋靠在上。

“柳姨對我就像親兒一樣好，我當然要把你照顧好，給你養老啦。”

“倒是不枉我給你換過那麼多尿布。”柳姨笑，“哦對了，那個劉主編來了，你趕下去招呼一下。”

宋綺年不得不打起了神。

《良友》特刊已正式上市，反響極好，一再加印。

上了封面的宋綺年自然也跟著名聲更上一層樓。苗學新的名氣也打了出去，開始有商家找拍廣告。宋綺年替仔細篩檢，接了口紅和香煙的廣告。

劉英蘭打算趁熱打鐵，再給宋綺年做一個專訪，順便介紹一下設計的秋冬新。

這麼好的宣傳機會，宋綺年當然不會拒絕。

后院的那株木繡球進了花期，一團團碩大的白花掛在枝頭，不勝收。

宋綺年選擇在這株花樹下接采訪。

“我并不覺得職業就比家庭婦更加優秀。”宋綺年回答著記者提問，“我們本質上都是通過勞來換取生活所需。主婦們服務于家庭，我們服務于社會。服務對象有所不同而已。可能我們在生存技能的高低上有一定差別，但我覺得天下用勞謀生的人都值得尊敬。”

綠葉白花，宋綺年穿著一非常清爽的鵝黃珠繡連，戴著一頂小巧的遮草帽，多層珍珠項鏈，獨鉆耳墜，整個人素雅又不失致，同這個明的夏天融為一。

記者也是一位年輕土，既欣賞宋綺年的著品味，又欣賞的思想，不覺揚起親切的笑容。

“聽說宋小姐正在申請加上海的服裝協會？”

“是的。”宋綺年點頭，“我的申請剛剛遞了上去。”

“您覺得會功嗎？”

“我當然希能功。”宋綺年笑道，“這樣就能多認識一些同行朋友。同時，也能有更多的機會向同行、前輩們請教。”

“那麼，最后，您對那些有志于為職業的同胞，有什麼話說？”

宋綺年想了想：“不論做什麼，都要找到自已的價值所在，才能堅持下去。”

記者小姐似乎深啟發。

采訪結束，宋綺年開了冰鎮的香檳招待記者朋友。

“我有部消息，你加服裝協會的事沒什麼大問題。”劉英蘭點了一支煙，對宋綺年道，“你準備到時候請客吃飯就是了。”

在江映月黯然故世的時候，宋綺年卻迎來了人生的一個小巔峰。

“還有江映月那個事，還請節哀。”劉英蘭嘆氣，“我們都知道你們倆好。唉，自古紅多薄命。不過有句話，你或許會嫌我多事，但我還是想叮囑你。”

宋綺年道：“還請賜教。”

劉英蘭擺手：“是姓孫的那位。那一家子都不是什麼好人，孫開尤其是一條瘋狗。我知道你肯定把江映月的死怪在他頭上，可你千萬別做傻事。以卵擊石，太不劃算了。”

“你這都是肺腑之言呢。多謝你關心了。”宋綺年激，“我心里有數的。”

劉英蘭點頭：“反正他現在的名聲也臭了。”

案件調查結果還沒有公布，巡捕房對外只宣稱江映月不慎失足落樓，并未提孫開的名字。但天下沒有不風的墻，而巡捕房的墻又爛得好似被機關槍掃過。

市面上很快流傳起了“孫開江映月，江映月不堪辱墜樓自盡”的小道消息。

名人的桃緋聞永遠傳播得比瘟疫還快。

孫開看到報紙如何憤怒不得而知，但他帶著土兵一連砸了兩家小報的辦公室這事，傳遍了上海灘。

事后，孫開被司令部停了職，暫時從上流社會的社圈消失了。

“男人也是要名譽的。”劉英蘭道，“孫開自已有兒有的，以后怕是談不什麼好婚事了。”

宋綺年道：“反正我只是一個小裁，和他是兩個世界的人。他不來找我麻煩就好。”

“不怕，你不是有傅承勖嗎？”一說到這個，劉英蘭又來了興致，“我已經多了，就讓我再多幾句：你和傅承勖，到底算個什麼？”

我自已都不知道呢。宋綺年在心里嘀咕。

表面上，平靜道：“他占了我20%的。”

劉英蘭道：“反正小道消息里，一說他和你正在，一說他和信民藥業的許大小姐要結婚。那位許小姐我也認識，遠沒你可。但確實家雄厚。可傅承勖這樣的人，還稀罕那點嫁妝不……”

劉英蘭的絮絮中，宋綺年一時有點恍惚。

放在過去，和聊這類話題的人是江映月。江映月也喜歡著長桿煙，喝著香檳，言辭世故而辛辣，尤其喜歡埋汰傅承勖。

自已的邊這麼快就出現替代江映月的人了？

宋綺年苦笑。

日頭西斜，客人們漸漸離去，店鋪里清靜了下來。

德芳和賢文打掃著屋子，苗學新和四秀在庫房里清點庫存，裁們在工作間里踩著紉機，柳姨則在廚房里張羅著晚飯。

宋綺年獨自在店里四走。

不再幫傅承勖找古董后，終于可以心無旁騖，把力全放在這個店上。

這是一直盼著的，可為什麼又覺得十分空虛寂寥呢？

斗柜上擺著一盆傅承勖送的蝴蝶蘭。花期已過，但大碧綠的葉片也十分討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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