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要是往下，那是很容易的。

魏史堂帶著殘兵殘將逃進了山里，順水推舟做了土匪，又干下了不殺人越貨、綁架撕票的案，也借此躋了郭仲愷通緝榜的頭幾名之一。

歲月并沒有優待魏史堂。他今年不過才剛過半百。那些保養得好的富翁們看著不過四十出頭，可魏史堂已白發滄桑，行走間看得出腳有些不便了。

山中寒，顯然不大適合老人家常居。也難怪魏史堂會如此迫不及待地下山來抓傅承勖。

不容他再等下去。

魏史堂親自押著傅承勖朝莊子后院走去，一邊道：“吳老板聽我說了你打算他的古董后，便一口答應把莊子借給我們使幾天。這兒沒人打攪，我們叔侄倆可以好生敘敘舊。”

傅承勖撲哧一聲笑：“早知道吳老板如此慷慨，我就直接向他討要那木雕了。”

魏史堂譏嘲：“你這樂天的子，倒真像你爹。死到臨頭了都還不知輕重。”

傅承勖笑容依舊：“五叔背著好幾條頭號通緝令，隨便哪一條都能判個死刑。可您居然被某些人幾句話煽，跑回來綁架我，才是不知輕重！”

“不虎，焉得虎子。”魏史堂咬牙關，“你在國一躲就是十幾年，想要找你可太不容易了。如今你自已送上了門，我豈有放過的道理？”

魏史堂在傅承勖背后用力推了一把，將他推進一間庫房模樣的木屋。

手下們將傅承勖的雙臂拴在屋子中央的一鐵鎖上，再將一繩索套住他的脖子。一拉鐵鎖，傅承勖的雙臂扯著子騰空，只有腳尖能勉強著地。

魏史堂出惻惻的笑，了眉尾的刀疤：“去，讓三爺好生領教一下咱們黑風寨殺威棒！”

手下一擁而上，朝著傅承勖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拳拳到，發出沉悶的撞擊聲。傅承勖牙關咬，發出悶哼聲。

魏史堂冷笑著看了半晌，才慢悠悠地了一聲停。

傅承勖緩過一口氣，側頭吐了一口沫。

魏史堂仔細端詳著侄子的臉，不由嘆：“你同你爹，就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很多人都這麼說。”傅承勖道。

魏史堂道：“四哥是個好人。可天下好人有的缺點，你爹也一樣不。心腸太，優寡斷，最終自食惡果。”

傅承勖的臉瞬間冷了下來：“我爹一生向善，死也死得偉大，可沒有造出什麼惡果來。倒是你們這一房，堂祖父和二堂伯貪婪歹毒，勾結仇敵殘害親人。五叔你乘洗劫族里孤兒寡母，鬧出了人命，最后甚至落草為寇。我們魏家雖是鹽商，但一直是名流紳土，你們這一房就是果子上唯一一個爛瘡疤！”

“你也就皮子利索。”魏史堂冷笑，“平日里縱有通天的本事，還不是中了我的圈套……”

“好啦。”傅承勖懶洋洋地打斷了魏史堂的話，“五叔，咱們親叔侄，就把過場話省了吧。您這次找我有什麼事，不妨直說。”

“好！”魏史堂點頭，“你把魏家天字號庫房出來，我就放一條生路。”

傅承勖噗一聲笑：“就知道又是這事。皮子都磨破了，庫房不在我手里。可你們總是不信。”

魏史堂一把拽起傅承勖的頭發：“你娘當年到死都不肯說，希你能吸取你娘的教訓，痛快代了。”

傅承勖驟然變，一口唾沫吐在魏史堂臉上。

“不要用這種口氣提我娘！”

“欠剝皮的狗崽子！”魏史堂然大怒，抓起鞭子便朝著傅承勖瘋狂地打，“落到老子手里了還當自已是個爺？看老子不把你帶到你爹娘墳前點天燈！”

那鞭子是特制的，尾尖帶著一條鐵鉤。鉤子落在人上，便穿服咬進皮里，再隨著力道，劃拉出一條口。

不過數鞭，傅承勖皮開綻，襯衫了破布，傷口流如注。

“五叔還請息怒！”

伴隨著一道優雅的聲，一個悉的年輕子走了進來。

正是唐雪芝。

傅承勖的眼睛瞇了瞇。

唐雪芝撲哧一笑：“沒想到吧，三哥。你一被抓，你的手下就了方寸。我的人沒花什麼工夫就將我救出來了。”

“你確實一向擅長逃跑。”傅承勖平靜的目從唐雪芝和魏史堂兩人上掃過，“繞了這麼一大圈，我們叔侄三人，又再聚首了。”

“只可惜換三哥了階下囚。”唐雪芝的語氣里著一掩飾不住的得意，“天字號庫房里的東西，我們這一房也有份。三哥你們一房獨霸這庫房二十多年，如今也該拿出來，分給我們這些親戚了。”

“你居然也惦記這天字號庫房？”傅承勖有點驚訝，“這不大像你的行事風格。”

“你又有多了解我？”唐雪芝臉倏然冷了下來。

“別和他廢話了！”魏史堂在一旁聽兩人慢悠悠地對話，早不耐煩，“魏驥，趕把天字號庫房出來，不然我先花你的臉，再爛你的命子，讓你們這一房就此絕了后！”

這俗的語言讓唐雪芝嫌惡地皺了皺眉。

傅承勖從容道：“我早說過無數次，庫房不在我們這一房手中。你殺了我，我也不出來！”

“你還想糊弄。”魏史堂喝道，“就你回國后這排場，你好意思說你手里沒有天字號庫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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