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靜謐，手機視頻里，賀爵和陸云的每一句對話清晰耳。

關于他和孩子的事，關于他爺爺的離世，關于他父親的槍擊……

竟然都是陸云陸家和江家謀劃的！

向衍愷如墜冰窖，泛白的指關節幾乎要把手機碎，陸云，陸家，江周景，江家……

“愷叔！”

刺耳的哭從走廊的另一端傳來，陸星瑞跌跌撞撞跑過來，像看見了救星，“愷叔！我爸呢？我要見我爸爸，你幫我找找他，愷叔……”

向衍愷死死咬牙咽下間涌上的腥甜，抬起頭，雙目恍若幽深寒潭，憤怒怨恨厭惡雜，凝利劍一般刺出。

江周景是去殺他的孩子，臨死前竟然把自己的孩子托付給他，可笑的是，他關照了仇人的孩子整整二十年！

陸星瑞對上向衍愷幽戾可怕的視線，后背一陣發涼，定住腳步不敢再上前，眼淚落得絕，“愷叔……”

“咳，噗……”

向衍愷捂住脹痛的腔，嘔出一口鮮。

“爸爸！”

向知槿拉開門就看見刺目的紅，慌張蹲下，接住向衍愷傾倒的，急聲人，“孟庭瀾！醫生！”

孟庭瀾快步出來，“愷叔！”

聽到呼救的醫生也沖出辦公室，很快把向衍愷送進搶救室。

陸星瑞嚇傻了，雙發跌坐在地上，一臉怔愣。

搶救室門口，向知槿抱著孟庭瀾大哭，“我爹還躺病床上，我爸怎麼又吐了啊。”

孟庭瀾心疼地輕他的后背，“不怕不怕，愷叔會沒事的。”

幾分鐘后，醫生從搶救室出來，安道，“患者緒激，氣攻心，打了鎮定劑，一會兒轉去病房靜養。”

孟庭瀾閉了閉眼吐出口氣，給向知槿去眼淚，“沒事了，乖乖不哭了。”

賀爵在北辭父子倆的攙扶下走來，眉間郁深沉。

向知槿吸吸鼻涕，怨怨盯著他手里的攝像機，“那是什麼破錄像，都給爸爸看吐了。”

賀爵看向搶救室閉的門，“醫生怎麼說？”

孟庭瀾回道，“氣急攻心，一會兒就能送回病房。”

賀爵點點頭，坐到一旁的椅子等待。

北辭嘆氣，“這鬧的，還不如不讓他知道呢，一個兩個流進搶救室，給我們小乖擔憂傷心死了，看看都哭花貓了。”

賀爵朝向知槿手，向知槿癟著坐到旁邊。

“對不起，又讓你擔心了。”賀爵輕揩去他眼角的淚花，“但是你爸爸有知權。”

他眼眶再度潤，“什麼的知權？你把錄像給我看看。”

賀爵把攝像機給他，“想看就和孟庭瀾一起看，氣哭了他還能哄哄。”

向知槿氣哼哼把攝像機揣進口袋，“等你們好點我再看。”

向衍愷很快被送到賀爵隔壁的病房，鎮定劑藥效還沒過，還在昏睡。

確定他真的沒事了，向知槿徹底被后怕和疲憊席卷。

賀爵讓孟庭瀾帶他回隔壁房休息，又代了北辭父子去幫忙理一些后續事宜，自己留下看護向衍愷。

兩個小時后，向衍愷轉醒，怔怔盯著天花板看了十幾秒，側過頭，啞聲問，“小乖呢？”

“在隔壁休息。”賀爵掃過他蒼白的臉，“覺口疼嗎？”

他搖頭，“是不是又嚇到小乖了？”

“嗯，嚇哭了。”

向衍愷掩了下灰暗的眸，語調夾帶痛苦，“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賀爵垂眼磨著指腹，“近幾年江家陸家的勢力被削弱，了些苗頭，我才著手深調查的，一查發現，陸云因為多年的信息素紊，患上了腺癌，所以才這麼急切推進研發融合劑，后來是覺得融合劑也不能給自己續命，自己活不了也不想讓你順意，想借著融合劑攪政變，又想報復我，故意放出一些當年的線索，引我過來，和我同歸于盡，已經是瘋魔連自己兒子的命都不顧了。”

向衍愷自嘲一笑，滿目寂然，“和真正的仇人共事二十年，關照著仇人的孩子，我真是愚蠢又可笑。”

賀爵看著他，“我找到了當年背叛你爺爺的書，他說你爺爺知道你在北洲的事，雖然難以接，但第一時間是派人去接你回家，是陸家人用你父親的名義給江周景發了理我和小乖的任務。”

“對你爺爺下手，暴你父親的行車路線，設計伏擊，都是陸家和江家做的，向衍愷，害死他們的不是你，更不是小乖的降生，如果非要算，也是我強迫你的。”

向衍愷翻過，背對賀爵，淚水從眼角流下，沁枕頭，背負了二十年的罪責松坍塌，心空得發涼，讓他想要大哭。

賀爵抿角，起，準備離開讓他靜靜。

向衍愷卻又出聲，“我以為爺爺是被我氣死的，一直活在悔恨自責中，但最讓我無法原諒自己的是，當年我打算把小乖帶回家，是想好好和他們解釋，希他們能接，如果是法律保護，無損道德的婚姻關系和親子關系，即使會對家族和我的仕途有些影響，還是會在可控范圍之，我相信我能妥善解決，這些想法，我提前發短信告訴了爺爺，所以我一直在想，或許爺爺是看我不知悔改，迷途不知返，準備一錯到底，才氣得發病的。”

賀爵愕然，“你……”

“既定的錯誤無法掩蓋，不如就把它劃正確的范圍，賀爵，我不愿意的事，誰都強迫不了我，不管是用自由還是生命作為威脅，留下小乖是，以不想讓小乖為私生子和你領證也是。”

賀爵怔怔看著向衍愷的側臉廓，結滾幾次，才能發出喑啞的聲音，“你本來不打算丟下我和小乖，和我們老死不相往來的嗎？”

向衍愷半蜷起，“我打算暫時丟下你，小乖比你更容易得到家里人的接認可，只是我們都太自以為是了，變故又來得那麼猝不及防。”

“暫時……”

賀爵呢喃這兩個字，眼眶泛紅，驀然笑了，心底荒蕪滄桑的那塊角落，終于被遲來二十年的清風拂過，甘霖降下，大地回春。

“賀叔。”孟庭瀾突然闖，打破沉寂，“我來守著愷叔，喬尹送了午餐過來，你吃點，再躺下休息會兒……愷叔醒了？覺得哪里不舒服嗎？”

向衍愷了下眼角，轉過來，“我沒事了，小乖呢？”

孟庭瀾瞥過他紅的眼眶，沒有多問，“小乖剛睡醒，喬尹在陪他吃午飯。”

他點頭，撐起靠著床頭，“我有點事代你。”

孟庭瀾走到床邊，“你說。”

賀爵深深看了向衍愷一眼，不打擾他們說事，轉離開，回到自己的病房。

向知槿端著飯盒正要出去，“爸爸醒了嗎？”

“醒了，別擔心了。”賀爵攔下他，“和孟庭瀾說事呢，吃完飯再過去。”

“沒事了就好，你們兩個老父親真是嚇死我了。”

賀爵向知槿的頭，笑得舒心，“不嚇不嚇。”

向知槿蹭了蹭他的掌心，歪頭打量他，“你神狀態變得好的覺？”

他眉尾上挑，“是嗎？”

“是的。”喬尹舉著手發言，“好像有種枯木逢春的覺。”

賀爵彎打趣，“還有文化，這麼多年書沒白讀。”

他憨笑，“嘿嘿嘿。”

向知槿心也輕松了，輕推著賀爵坐到小餐桌前，“你喝點粥，著不好恢復。”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