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蘇綰的招商計劃提出後，陸安荀跟蘇綰特地空去津縣各地探查了幾日，將津縣現在可做且能做的買賣全部羅列出來。

蘇綰認為，發展當地特才能最快在泗州乃至全國商市立足，而津縣較為特的有當地的茶業和漁業。在以往，茶業和漁業都是津百姓自給自足，并未形規模的商市，即便有，也只是以小攤販的形式存在，不足以競爭。所以兩人斟酌後，將茶業和漁業作為重點招商的部分。

當然，除了茶業和漁業，陸安荀還列出了許多譬如鹽礦、銅礦、米糧、船運等等較有吸引力的行當。

他連夜寫了許多告示，派衛峰和陳淮生兵分兩路，以津為中心，分別向北和向南宣揚。所過之，皆是泗州繁華富庶之地。

這一舉確實起了不錯的效果，沒兩日，津縣陸陸續續來了些外地商人，縣城裏唯一的兩家客棧住得滿滿當當。

雲苓每天報告縣城裏的靜，見商客如雲，衆人皆是歡喜。

只不過歡喜沒多久，就出現了個難題。

大多數商客在津縣待沒多久便走了，并沒打算在津做買賣。

蘇綰聽得這消息時，正坐在院中弄吃食。手上沾著許多調料，準備做烤蝦吃。

雲苓說：“城西客棧走了一半，還有一半遲疑不定。奴婢去打聽了，也不知是何人道聽途說，說凡是來津縣做買賣的都得先給府錢修路，所以那些人聽後沒多久就離開了。”

聞言，陸安荀蹙眉。

蘇綰倒是不急，不慌不忙地用筷子翻了翻鐵鍋上的蝦，將一個烤至金黃的夾出來遞給陸安荀。

陸安荀搖頭：“我暫時吃不下。”

蘇綰挑眉：“你對招商沒信心？”

“不是沒信心，只是在想，要如何留住這些人。”

“嗐，這有何難。”他不吃，蘇綰自己吃。咬了口，燙得齜牙咧：“那些人之所以來，肯定是看了咱們的告示，說明咱們招商完令他們興趣。”

“之所以又走了，一來估計是看見津縣太落後，他們心中沒底。二來也是對咱們的招商況不了解。”

三兩下將蝦咽下腹：“好吃，你真不要嘗嘗？”

陸安荀眸子一亮，無需蘇綰提點，立馬想到了主意。

他起：“留些等我回來吃，我出去一趟。”

“哎.....你去那？”

“去把他們召集起來，我親自跟他們說一說招商計劃。”

蘇綰見他幹勁十足地離開，滿意點頭。

小公主這腦袋瓜，一點就通嘛。

津縣大搞招商，引來許多商人湊熱鬧。起初有人不大明白，來了兩天又走。後來陸安荀召集他們詳細解說了遍後，倒是大部分商人願意留下來。

陸安荀想了想，繼續派出更多人去泗州各宣揚。同時按蘇綰所說的法子，將願意在津做買賣并且下定錢的商客姓名寫在一張榜上，榜單在縣城各都了個遍，意在起帶頭作用。

這張榜單果真起了穩住商客的效果，越來越多的商客開始來縣衙咨詢招商的事。

因陸安荀還得忙津縣其他事，而且在招商這方面，他發現蘇綰很有章法，是以，一腦將招商的事都給了。

如此一來，蘇綰真是忙得腳不沾地了。

一天到晚坐在堂接待各樣的商人，幾乎沒空閑踏出門檻半步。

如此忙了兩天，第一批的商客總算是談完了。

只不過......

“津縣還是太窮了啊！”蘇綰忙完一天後，站在門口捶腰晚霞：“窮得舉國聞名。”

來縣衙問的商人很多，但幾乎是小商客。平日就靠投機取巧賺些利，之所以來津，也是奔著能否闖遇個把機遇的心思而來。

是以，衆人都在觀。即便有人願意留下在津做買賣，也無非是打算做些酒樓、客棧等小生意，頗有試探意味。

但津縣需要大筆錢修路，這些小商客的力量遠遠不夠。

蘇嫻剛忙完回來，問：“怎麽，進展不順利？”

蘇綰搖頭：“順利，只是津縣要修路，需要太多錢。”

兀自苦惱：“這些錢得多久湊齊呢？要是來幾個大商客就好了。”

見這般，蘇嫻不莞爾。

站在兩步開外，安靜端詳蘇綰。

蘇綰問：“大姐為何這麽看我？”

蘇嫻道：“我發現小妹來津縣後，變得不一樣了。”

蘇綰臉：“哪不一樣了？”

蘇嫻笑道：“你以前可不是這麽勤快的人，能懶則懶，若是有什麽事要你做，你鐵定是百般找理由推卻。”

蘇綰臉不紅心不跳反駁：“我是那樣的人？”

蘇嫻點頭，繼續道：“可你在津，卻全然變了個人，怎麽說呢？我當初那個子散漫的小妹變得......”

蘇綰歪頭：“變得什麽呀？別怕我害，你只管誇！”

蘇嫻好笑。

認真想了下，贊許：“小妹如今變令我敬佩的人，不僅聰明能幹，還頗有見識和膽魄。”

蘇綰被這麽一誇，饒是臉皮夠厚也忍不住老臉微紅。

故作惆悵：“唉！我也不想！生活所迫，我難過！”

讀萬卷書行萬裏路，人都需要長。

以前不知，人生換一種方式，就可變得更有意義。

許是老天也清楚蘇綰的心願，沒過幾日縣衙就來了人。正是祁淵派來的掌櫃，名祁昶。

這人是祁家旁支後輩，做生意了得，祁淵手上的生意都給他打理。

蘇綰還以為是個年紀大的，可沒想到見著人後驚訝了下，居然是個年紀才將將及冠的青年。

祁昶一表人才，就是走南闖北多年皮曬得黑了些，笑起來一口白牙顯得親切。

“蘇姑娘，在下奉祁大人的命來津做買賣，一切生意上的事你們只管與我商談便是。”

蘇綰點頭，請他堂坐。

祁昶是做生意的好手，蘇綰把津縣的招商詳說了遍後，他一聽就懂。

只思忖片刻，就清楚這裏頭的買賣是否能做，又該如何做。

他道：“此前祁大人與我說過，津縣此舉在于籌錢修路。既如此，我願出錢五十萬貫給津修路，以此承包下津縣的米糧買賣。蘇姑娘以為如何？”

蘇綰一聽，臉上并未表現驚喜，而是靜靜聽他下文。

祁昶暗暗贊賞：“看來蘇姑娘知道在下還有條件。”

蘇綰笑：“祁掌櫃如此大手筆，想來條件也不簡單。”

祁昶點頭：“我將津縣米糧生意承包，除了你們承諾的免三年稅錢外，我確實還有個條件。”

“祁掌櫃請說。”

“津縣的米糧生意只能我一人做，若是其他商客想采買津的米糧，需得經我之手。這期限嘛，希是二十年，可行？”

懂了，他想以五十萬貫買津縣的糧食總經銷權，往後誰想來做津縣的米糧生意就得經過他。

不得不說，這人實在有經商頭腦。米糧、油、鹽可都是民生要，百姓沒錢可以不買，但不能不買糧。況且別看津縣現在破破爛爛，假以時日發展起來可不止現在這般，屆時整個縣的米糧買賣都掌握在祁淵手中。

一整個縣啊。

這筆買賣只有賺，沒有虧的。

蘇綰忖了片刻，道：“祁掌櫃買下二十年的米糧經營權，這五十萬貫可就顯得了。”

這話說出來，倒是令祁昶詫異。

這可是五十萬貫，即便再有錢的商戶聽見這筆數字都得驚一驚眉，竟不想這蘇姑娘敢說“五十萬貫了”。

祁昶說：“五十萬貫至夠修津縣十分之三的路。”

蘇綰搖頭：“你也說了只是十分之三，遠遠不夠。”

祁昶莞爾：“依蘇姑娘看，那多足夠？”

蘇綰不慌不忙出一手指：“一百萬貫。”

祁昶倒一口涼氣。隨即笑起來，出一口白牙。

“蘇姑娘好大的胃口，緣何敢開出這個價？”他試著說服：“實不相瞞，在下來津縣做買賣前，已查探過津縣的況。眼下的津縣比起其他地方來，并不是做買賣的好地方。”

“據我所知，今年産糧也不過才十萬石，遠遠夠不上買賣的利錢。而且在津縣做買賣風險巨大，若是能興盛固然好，若是不能我等的錢無異于打水漂。”

蘇綰問：“那為何祁掌櫃還敢賭？”

祁昶一怔，說：“自然賭的是陸大人。”

言下之意，便是信陸安荀能將津縣變個富庶的縣，屆時所有賭注都能有厚回饋。

蘇綰道：“祁掌櫃是生意人，從不做虧本的買賣。既然敢賭，說明清楚贏面極大。眼下津縣固然貧窮，可津縣田地頗，還有源源不斷的百姓湧津勞作，明年津縣的米糧便可翻一番。按此計算，十年翻倍至百萬石不止，更何況二十年。”

“祁掌櫃，”蘇綰說：“這筆買賣，我只要你一百萬貫可是厚道的很吶。”

話落，祁掌櫃暗暗驚訝。

再看蘇綰的目竟是變得欣賞起來。

他走南闖北，也見過不做生意厲害的子，卻不想這個名不見經傳的蘇家四小姐居然在短短時間就能算出十年後甚至二十年後的利潤。

實在令他刮目相看。

確實，正如所說，這筆買賣看的是長遠。若單看眼前三五年，恐怕他投的五十萬貫不見得能回本。可若是五年之後，那便是年年倍地增長，屆時再算這筆賬可就不止五十萬貫了。

如此說來，要價一百萬貫的確算得上厚道。

祁昶啞然失笑，起對蘇綰作了一揖：“曾聽聞蘇家大小姐是個做生意厲害的，沒想到蘇家四小姐居然也毫不遜。在下今日算是見識了。”

蘇綰也起回了一禮，笑問：“那祁掌櫃可考慮好了？二十年的經營權可是個機會，機不容失，失不再來啊。”

祁昶哈哈大笑，點頭：“自然，沒想到在蘇姑娘這討不到半點便宜。”

“一百萬就一百萬，只不過......”祁昶說：“眼下我手頭一時拿不出這麽多現錢，可否準我分十次給？”

“那當然。”

傍晚，陸安荀回來，聽說蘇綰談了一百萬貫的錢，嚇得大跳。

他站在門口，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蘇綰。

蘇綰穿著件碎花圍坐在桌邊串魚丸，好笑：“看什麽？不認得我了？”

“有點。”陸安荀擡腳進門，在對面坐下：“祁昶此人我曾見過兩面，這可是個一不拔的鐵公啊，你是怎麽說服他的？”

“何須我說服？”蘇綰說：“跟商人談事，只須談他看得見的利就是。只要利益足夠，不必我多說，他自然就知如何權衡。”

“那是一百萬貫啊。”

“但你可知津縣二十年的米糧買賣能有多利？”

這可是整整一個縣啊，萬傾良田，每年的産量多得嚇人。

蘇綰說：“他只需十年就能回本，剩餘十年都是賺的，你說他願不願意幹？是我我也願啊，只可惜我拿不出一百萬貫而已。”

聽這話，陸安荀湊過來一口咬掉手上的魚丸子，隨口問：“那你嫁妝有多？”

“也就十萬貫吧。”蘇綰說。

然而話落，陸安荀突然噎著了。

他捂住脖頸，用力拍打口，噎得臉頰通紅。

蘇綰連忙端水喂他：“魚丸還有許多呢，你急什麽。”

“不是這個。”陸安荀搖頭。

“那是什麽？”

陸安荀緩了緩，震驚：“沒想到你這麽有錢！”

陸安荀的全部家當：八百兩銀子（摳摳搜搜攢了好多年的媳婦本）+三間鋪子（經營半死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