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礙，再等等。”蘇綰說：“糧已經送到，想必陸安荀也得知了這邊的況，他會回來的。”

“但回來也需些時日，這兩天你.......”

話未說完，雲苓就驚慌地跑進來：“姑娘不好了，兵上門來了。”

“兵？什麽兵？”

“是羅大人帶來的兵，說姑娘是敵國探子，要將姑娘帶走審問。”

蘇瑛心頭一驚，忙對蘇綰道：“小妹，你快從後門走，先躲一躲，我去應對。”

“二姐，”蘇綰喊住：“你應對不了，我也躲不掉。燕山府到都是兵，我躲哪去？再說了，若我真的躲了，潑在我上的罪名就洗不清，陸安荀也撇不清了。”

“那要怎麽辦？”

“我出去見他們就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蘇綰簡單拾掇了下，由雲苓扶著去前院。

前院裏，麻麻站滿了兵，而羅大人并另外一位大人負手立于正堂中。

見蘇綰來，羅大人吩咐道：“來人！將押起來！”

“且慢！”蘇綰厲聲：“府抓人也得有抓人的理由，你帶人擅闖府邸，不由分說就抓，理由呢？”

“理由就是.......”羅大人道：“本懷疑你通敵，藏匿朝廷命莊涿莊大人，這還不夠充分？”

“羅大人也說了，你只是懷疑，證據呢？你是親眼看見了？還是親耳聽說了？”蘇瑛上前，攔在蘇綰面前：“我小妹乃朝廷命眷，豈容你胡定罪？奉勸羅大人想好了，若是憑空誣陷，羅大人是要吃牢獄的。”

羅大人笑：“想要證據？好，本現在就給你證據。”

說完，他吩咐：“給我搜！一個地方也別放過，莊大人興許就在這裏！”

另一個員是被羅大人慫恿來的，這會兒心裏沒底，猶猶豫豫地勸：“羅大人，這可是陸大人府邸，我們就這麽搜不妥吧？”

“只管搜！本已上書朝廷，奉太子口諭肅清燕山府細。若陸夫人是清白的，太子自會還清白。”

蘇綰一聽，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

羅大人是太子的人，而燕山府調糧延遲的事說不定太子也參與其中。搜查莊涿是假，將莊涿殺人滅口是真！

之所以想把押起來，恐怕是擔心得知了其中謀，也想殺人滅口。如此看來，更不能讓他們帶走，誰知道這一去還有沒有命？

可莊涿確實藏在府上，若被這些人帶走，屆時再反咬一口，可真是有理都說不清了。

飛快思忖對策，急忙吩咐雲苓：“府裏的侍衛們都攔著，誰也不許搜！”

羅大人笑了：“陸夫人這是何意？”

“何意？羅大人心知肚明。”蘇綰道：“前有你拼命阻攔燕山府調糧去平洲，後又胡攪蠻纏誣陷我與遼軍勾結，如今糧已安全送到平洲足以證明我的清白，你還有什麽可疑的？就因為莊涿不見了？就算莊涿不見也不到你來查我，燕山府糧總領不還有陸安荀嗎？莊涿出事，你不通報陸安荀，反而上書東京城告知太子，我倒要問問你，這般逾越職權是何意！”

蘇綰一句一字揭穿他：“莫不是羅大人心中有鬼，所以急不可耐要在陸安荀回來之前將我定罪？”

羅大人臉上閃過一心虛，但很快又恢複自然。他冷笑：“陸夫人好一張利！只可惜，與本爭辯無濟于事，本奉的是太子口諭，陸大人要是不服，只管去跟太子說！”

“來人！”他揮手：“將陸夫人押起來！”

蘇綰心頭一慌，就在不知該如何應對之際，一夥軍沖進來。

與此同時，門外傳來個氣勢渾然的聲音。

“羅大人果真氣派！居然連我陸安荀的人也敢抓！”

蘇綰轉頭，就見陸安荀大步從門外進來。

陸安荀回來這麽快，令所有人始料不及。

蘇綰詫異，羅大人也詫異。

他臉大變：“你......陸大人竟然回來了？”

“怎麽？”陸安荀飛快地觀察了眼蘇綰，見狀態還好，暗暗放心。他走堂：“羅大人是盼著本回呢，還是盼著回不來呢？”

“豈敢豈敢。”羅大人訕笑：“陸大人來得正好，有件事要向陸大人稟報。”

“你不會想說本夫人通敵，莊涿失蹤的事吧。”

“陸大人知道了？”

“知道，”陸安荀拉著蘇綰徑直坐去上首：“糧是本讓送的，送糧的法子也是本授意。至于莊涿......”

陸安荀神一凜：“他串通外賊擅自篡改送糧日期，本將他抓起來了。”

蘇綰驚訝，沒想到陸安荀來時就已經把燕山府的事了解得清清楚楚，想必是百裏言玉路上告訴他的。

這樣也好，免得再費口舌說一遍。

好整以暇坐著，莫名覺得有個權勢滔天的夫君撐腰，這覺極好。適才還囂張跋扈的羅大人，立即變得恭恭敬敬。

索，再趁機燒把火。

“夫君，”蘇綰委屈地說：“幸好你來得及時，再晚點羅大人就要把我押走了。”

陸安荀配合演戲：“哦？你是我陸安荀的夫人，羅大人為何要抓你？”

“羅大人誣蔑我通敵，強行押我牢審問。”

羅大人垂眼掩飾慌張，忙拱手行禮：“誤會一場，此前下也是人蒙蔽，那人狀告陸夫人通敵，所以下才......”

“哦，原來是誤會啊。”陸安荀笑了笑：“不過既然羅大人來了，也不能讓你就這麽回去。”

羅大人不解：“何意？”

下一刻，就聽陸安荀吩咐：“把羅大人抓起來！”

“陸大人，敢問下犯了何事？若只為夫人出氣而扣押本，乃徇私枉法！”羅大人一字一句威脅道：“陸大人無憑無據抓人，就不怕太子怪罪嗎？”

陸安荀冷笑，一副流氓地的模樣：“老子抓你就抓，難道還要考慮太子的心？”

“你——”

“別愣著！”陸安荀對軍道：“先把羅大人關牢中三天。莊涿通敵，說不定羅大人是幫手，此事得好生查。”

“是。”軍湧上來，立即將羅大人拿下。

就這麽地，陸安荀回來當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扣押了燕山府好幾個糧，多日未面的莊涿也被明正大地關押進大牢。

十月初，襄王發對遼的最後一戰。

這一戰，襄王改變戰，采取組織進攻、分割包圍策略，將耶律泓打得節節敗退。耶律泓失守牛頭山，帶領剩餘七萬殘軍往北逃竄，襄王乘勝追擊，徑直追到關一帶，又連奪下兩州。

至此，遼軍大敗，持續了三個月的征遼之戰落下帷幕。

在大宋將士們歡呼之際，遼國的邊陲小鎮，原本領軍北逃的耶律泓坐在一間簡陋的屋子裏。

他面前一盞昏暗的油燈，下屬正在幫他包紮左肩上的傷口。

過了會，下屬不解地問：“殿下，我們為何不回王廷去？眼下局勢，二王子和三王子肯定會趁機作。”

耶律泓敗北，聲大減，王廷勢必有人趁機踩耶律泓并奪權。若不盡早回去主持大局，再拖延些時日，恐怕變故增多。

“不急。”耶律泓沉地盯著油燈，燈芯火苗映在他眼中，像鬼魅搖曳。

“難道殿下還有其他謀劃？”下屬問。

耶律泓沒吭聲。

這一戰他輸得徹底，可他并不是敗在襄王手上，此前退讓是他故意為之，意在佯敗敵深。而平洲之戰原本計劃得周，卻因為那個蘇氏給敗了。

與其說他敗給了襄王，倒不如說敗給了蘇氏。

一個人而已，憑還能登天？耶律泓以前是這麽想的。

他向來看不上人，在他眼裏，人無非是床上玩或用來穩固權勢的工。即便後來發現蘇氏聰明，也只是覺得比其他人多了幾分膽識和計謀而已。

但現在，他不這麽認為了。

在他眼裏，蘇氏是讓他二十萬遼軍大敗的罪魁禍首。

此仇不報，他怎甘心回去？讓他損失這麽大，總得補償回來。

戰事結束後，陸安荀變得越加忙碌。

蘇綰問他忙什麽。

陸安荀道：“現在已打完仗，襄王不日就要回京。在他回京之前，有些事得提前準備。”

蘇綰懂了。

襄王在戰場上應敵是真刀真槍地打，可回了東京城還有一場不見的仗。若無充分準備，只能被吃虧。

隨陸安荀從東京城來的糧幾乎有一半是太子的人，這些人陸安荀之前沒機會收拾，趁這次莊涿通敵事件，陸安荀索以查案為由全部扣押。

這些天，他忙裏忙外就是在審查太子細。

“太子在戰事上手腳，這裏頭還牽扯耶律泓......”陸安荀道：“襄王這次回京必定要送他大禮。”

“有把握嗎？”

“證據確鑿。”

想到什麽，陸安荀將蘇綰樓過來：“蘇綰，你又幫了我，若無你警覺應對，平洲這一戰不一定能勝。”

他道：“我得好好謝你。”

蘇綰順勢坐上他的：“好說，那你想怎麽謝我呀？”

“我想.......”陸安荀眼睛亮晶晶地著，湊過去在耳邊低語。

“......”蘇綰不樂意：“這哪裏是謝我？分明是你自己討好。”

“好不好？”陸安荀哀求：“我輕輕地。”

他還沒臉沒皮地補充：“我看過醫書了，懷孕婦人三個月後就可以行房。難道你就不想嗎？”

想，怎麽不想？自從被耶律泓抓走到現在兩人已經一個多月沒行房了。

也想得很。

上回在烏家鎮相聚短暫沒能有機會，這次他好不容易回來，卻又一頭紮進燕山府的案子中。

難得今天兩人都得了點閑。

但蘇綰不想這麽輕易答應他，故作絕：“我一點也不想。”

陸安荀被這模樣勾得發饞，一雙眸子可憐跟大狗狗似的。

“好不好？嗯？”他親的：“我一定輕輕地。”

陸安荀這人就是這樣，平時慣當大爺，霸道起來比誰都霸道。可在這種時候，求起蘇綰來，什麽低聲下氣的好話、什麽可憐模樣都做得出來。臉面這種東西早被他扔犄角旮旯去了。

蘇綰不住，三兩下被他點火，以燎原之勢迅速蔓延。

很快，兩人在書房裏就胡鬧起來。

半醉半醒間，蘇綰開口問：“襄王何時回京？”

“你想回京了？”

“我想我大姐和三姐了。”

陸安荀擡起的，緩緩作：“可能.......暫時回不來。”

“為何？”

“因為祁淵傷了。”

蘇綰奇怪：“怎麽又傷？”

“我哪裏知道？”陸安荀一臉鄙視：“他一個大老爺們兒貴得跟什麽似的。”

“......”蘇綰不理會，又問：“那我三姐呢？也還在軍營中？”

“大姐沒能回，三姐也只好陪著，不過倒也不是閑著無事。”

“我三姐在軍營裏還能有什麽事？”

“襄王行軍打仗喜研究輿圖，正好有些不懂的.......向三姐請教。”

這話說出來，陸安荀都替襄王臉臊，用什麽借口不好，非得用這個。

輿圖不懂？他不懂才怪！

蘇綰聽完，“哦”了聲，也沒多想，揪著衾，閉眼。

陸安荀作了會，好奇地看向的肚子。

“蘇綰。”

“嗯？”

“你說咱們會不會生個兒？”

蘇綰閉著眼問：“你為何這麽想要兒？”

“想。”陸安荀說：“兒乖，若能長得跟你一樣更好。”

“可萬一是兒子呢？”

“那就得好好教了，不能學壞，敢不聽話，我收拾他。”

一陣熱浪襲來，蘇綰弓起子，手指摳著陸安荀的肩。

“陸安荀，”說：“我們生兩個孩子吧，一男一，兒像我，兒子像你就好。”

“好。”陸安荀低頭去親：“聽你的。”

戰事結束後，蘇綰閑下來，這一得閑就發現服不夠穿了。

畢竟已懷孕，再過不久肚子就會變大，得多備些。此前全部心神都在送糧的事上，沒留意這些。現在閑下來，就想給自己裁些裳。

見陸安荀也沒兩件好的，于是又打算給陸安荀也添幾件。看二姐對穿著不上心，便又把蘇瑛的攬過來。

這麽一攬，裳越攬越多，連帶著邊的婢也打算換新的。

“行吧，”蘇綰拍板：“我們去綢緞莊選布料，反正過不久就得回京，提前做一些路上備用也好。”

是以，趁著這日天氣好，蘇綰拉著蘇瑛一起出門。

可在出門後，路邊蹲著的小乞丐，立即起跑了。

城西一家破舊低矮的鋪子裏，此時只開了半扇門。

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男人正坐在爐邊煮酒，待酒煮好，他含了口噴在匕首上，再用布細細拭。

此人正是易容後的耶律泓，兩日前就混進了燕山府中。

“得來全不費工夫。”他說：“本王正要找機會，沒想到機會就這麽來了。”

他又問：“陸安荀現在在哪？”

“殿下，”那乞丐模樣的男人說：“陸安荀在署，屬下派人一直蹲守在府衙門外，未曾見陸安荀出來。”

想了想，他問：“需要屬下像上次那樣將蘇氏引出城嗎？”

“不必，本王親自捉。”耶律泓不不慢地收好匕首：“本王要在陸安荀的眼皮子底下捉他的妻子，我倒要看看他會如何應對。”

須臾，他吩咐：“去準備吧。”

“是。”男人得令，立即出門。只是出門前他又小子，變了街邊那個小乞丐。

沒多久，耶律泓按著指引，來到布莊。看見手下留的記號，就知道事辦了。

他不慌不忙，在路邊攤子丟了兩個銅板，要了盞茶吃。

一盞茶吃完，這才走進巷子，然後提足一躍，翻了進去。

此前那個乞丐上前來，他邊還跟著幾個蒙面人。

“殿下，”他指著西邊的一間屋子：“人在裏面。”

耶律泓“嗯”了聲，大步過去，推開門。

目的，是個著湘妃褙子的子，長發順披肩，頭上不倫不類地戴著支珊瑚珠釵。

低頭捂臉的模樣，像是害怕又像是。

莫名地，耶律泓覺得不對勁。

果然，當這子擡頭出那張臉時，耶律泓驚駭。

“怎麽是你？”

一裝的陸安荀，微微一笑：“好久不見，周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