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姝涼跟著沈星河走，他一直在街上走，沒有目的。

大概走了半個多小時，林姝涼忍不住走上前和他并肩，“你想去哪里？”

他搖頭，沒有說話。

“去看看吧，挑個時間，肯定會開心的。”林姝涼看似不經意地說，手在旁邊的花上停留，“我知道你也想去的。”

他看了林姝涼一會兒，“去吃燒烤。”

當然，林姝涼知道他說的就是他們經常去的那家。

到了目的地，天已經黑了，除了點平常吃的，沈星河居然還點了一點酒，知道他心不好，林姝涼也沒有說什麼，只是悄悄老板拿了幾瓶。

沈星河燒烤沒吃多，酒已經喝了不了，他可能沒怎麼喝過酒，總是被嗆到，咳得臉都紅了。

林姝涼拍著他的背，趕給他接了一杯溫水，“你這是何苦。”

他推開林姝涼，一口把水灌下去，林姝涼看見他眼睛紅得厲害，臉卻很蒼白。

“你不能喝就別喝了！你這樣是怎麼回事？你想就去看，別等來不及的時候才后悔。”林姝涼都有點生氣了，把酒全還給老板。

他用手抹了一把臉，開口說：“我寧愿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活得好好的，也不要跑到我的生活里，突然離開。”

就算上不說，哪怕分開那麼久，最親的人依舊在心里。沈星河平常對他這個媽媽絕口不提，可真到這時候，又舍不得了。

林姝涼把燒烤放在他手里，“我不知道怎麼安你，吃燒烤吧。”

他反手握住林姝涼的手，燒烤被在桌上，林姝涼看著被糟蹋的味，看他傷心，又不好責怪他，“怎麼了？”

他了，眼神熱切，最終還是把手松開，“把醫院地址發給我，我過去一趟。”

“你怎麼知道我有？”

“因為你完全有把握勸服我。”其實是你說的話，我都會聽。

“既然都去了，有什麼話好好說，不要說一兩句又氣沖沖地走了。是病人，你不要發脾氣。”林姝涼一邊把地址發給他，一邊囑咐他。

“你不放心就和我去。”

“算了，你今天本就不該我來，我一個外人聽你們家的事。”

聽到說自己是外人，沈星河看半晌，“不想去算了，你知道我今天為什麼你來嗎？”

“為什麼？”林姝涼也很好奇，他來的理由。

他把書包丟在上，“我怕我今天不能早回去，你來背書包的。”說著，人已經離開座位了，“回家路上小心，謝了。”

就知道他不會有好心，算了，就當是報答他，林姝涼說：“早點回家，注意安全。”

他背對著比了一個ok的手勢，人已經走遠了。

林姝涼拖著兩個沉重的書包，一個背前面，一個背后面，走著去打車，打了好幾個都不順路，有點泄氣，叉著腰說：“這個沈星河，死沒良心，也不給我打個車再走。”

沈星河站在轉角，聽不到說話，只看到上躥下跳的樣子，不用想都知道在罵人。

就這麼遠遠看著，沈星河都覺得有趣，直到終于上了車，才放心離開。

……

病房。

“對不起媽媽，我又擅自去找哥哥了，我知道你想見他。”盧雪的眼淚搖搖墜，吸著鼻子說。

司瑤以前還會責怪，但現在，油盡燈枯，這些早就不是那麼重要了，“找了就找了吧，都沒有區別。只是你不該在這個時候找，他快高考了……也不會影響他的吧，是我想多了。”

沈星河推門進去，“你總是那麼自以為是，你覺得你離開是為了我好，回國是因為我，現在又說，你的死活我都無所謂。你憑什麼總是把你的想法放在我上。”

司瑤看見是他，從床上坐起來，手足無措，“你怎麼來了。”

這樣看著很蒼老，頭發稀疏了很多，臉也不好看，好在五底子是在的，看著還不是那麼可怖。

盧雪激地看著他，“媽，你還沒吃飯，我去給你買點粥。”

走出去，輕輕把門關上。

“快……快坐。”司瑤讓出一塊位置，他過去。

沈星河看了一眼，坐在離比較遠的地方。

病房里是刺眼的白，除了上的病號服，其他目之所及的地方，都白得嚇人。

司瑤很張，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我沒想到你會來。”

“嗯，我也沒想到。”他以為他不會來的，但還是輕而易舉地被影響林姝涼了。

“你這孩子。是不是小雪說了什麼？你別聽瞎說，我沒事。”司瑤把袖子拉下來，出來的皮，上面都是大大小小的針眼。

沈星河靠在椅子上，側坐著，面對的是窗外，他一只手垂下來，另一只手食指和拇指來去，“你回英國吧，那邊醫療水平要好的多，我剛才問過你的主治醫生了，你這種況，在英國會有一點機會治愈，但是在國，幾乎是沒有可能的。”

的病何嘗不知道況？“可是，就算是在英國手，手失敗的話，我就……就再也看不到你，和小雪了。”

“生命本就是冒險。萬一功了呢？你就能一直看著小……看著，結婚生子。”他本想說小雪，奈何說不出口，這樣實在是太親了。

司瑤知道他的意思，低著頭，手在藍白條紋上，“星河，你是恨我的吧？”

他聽到“恨”這個字，笑了一下，“你丟下我，你還要我對你有什麼？”

“也是。”司瑤自嘲地說，“至始至終，都是我對不起你們父子，尤其是方中，他和我離婚這麼多年，為了養你，至今未婚。就連曖昧都沒有，我自愧不如，你是該恨我的。”

沈星河一直覺得他爸爸和那個書是不正常的，因為好幾次都是看見那的送他回來，而且還是醉醺醺的，有一次他回家，直覺看到他靠在那的肩上。

他當時就說：“你真惡心。”

從哪兒以后，沈星河再也沒見到過那個書。但在他心里，他認定沈方中和那的不清不楚。

甚至覺得是他出軌，所以他媽媽才會離開。

現在司瑤卻這麼說，沈星河想了想，“他不是有書嗎？”

“你還記著這事呢？”司瑤笑著問他，臉上因為有表，好看些了，“可可和我抱怨好幾次了，說是因為你，才被開除，而且你爸以后都只敢用男書了。”

“你們認識？”

“嗯，我們是朋友，和我說，我還覺得你有點可。”

這麼隨意親的談話氛圍，他有點不習慣，他轉開臉，“我還以為，你們會離婚，是因為。”

“你以為你爸在外面有人我們才離婚的？”

他點頭，然后又搖了搖頭，“不重要了。”

是啊，不重要了，他現在已經知道答案。他父親沒有出軌，而且為了他，始終堅守著。

這麼一想，他就很愧疚，畢竟，他對沈方中的態度，一直都不怎麼好。兩人雖然相依為命，卻也經常吵架。

雙方爭執不下，就只能是兩敗俱傷。

可是現在，他突然很想回去見他爸爸，起走向門邊，“過去是過去，不論如何，我都希你是好好活著的。”

“等等……”司瑤住他，“我能抱抱你嗎？”

沈星河半天不。

“算了，我只是隨口說說。”司瑤故意說得很隨意，其實心很失落。

沈星河快步走過去，輕輕抱了一下，然后拘謹地站在旁邊，“我走了。”

司瑤沒想到他會這麼做，只知道點頭，還保持著剛才的姿勢，終于忍不住，捂著，無聲地哭泣。

這些年，不論走得多遠，對沈星河，永遠有一份愧疚，遠在大洋彼岸都不能磨滅，現在這份心，似乎找到安放的地方了。

沈方中也來了，父子倆在樓下撞見，彼此都有些尷尬。

“你是來……”沈方中問。

“看。”他說不出那個稱呼。

“我也是剛知道，想著來看看，你既然都看過了，那我明天再來，回家吧。”

醫院走回去大概半小時左右，沈父提議走回去，沈星河沒有拒絕，兩個人沿著街走。

沈星河看了他幾眼，清了清嗓子說：“你今天看著帥。”

他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有眼。”

沈星河看著他雙鬢斑白，原來他都已經到白頭的年紀了。

“爸。”他停下腳步了一聲。

沈方中隨口應，沒停，“什麼事？”

發現他沒跟上來，才回頭，“我干嘛？”

“你找個伴吧。”

“為什麼？”沈方中覺得有點突然。

“因為我馬上去讀大學了，家里就你一個人。”

“我每天忙得沒時間回家，一個人兩個人沒區別。”沈方中滿不在意得搖搖手。

“我已經長大了，你不用顧及我。”沈星河誠懇地說。

“我沒有顧及過你，你今天怎麼回事？”他眉頭鎖，想不出沈星河反常的原因。

沈星河走去他前面，“你自己看著辦吧，別我不在的時候躲在家里哭。”

沈方中看著他的背影，笑了笑：看來，我的兒子終于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