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寫意略一思忖，半晌不說話，握著手里的筆在紙上胡涂。

追風抬臉看了一眼，以為并不在意，是自己大驚小怪了，于是打算識趣地退下去。

花寫意突然揚起手里的畫紙：“的手可是這個樣子的？”

追風抬臉，定睛一瞧，差點笑出聲來。

畫紙上，原本畫的是一只頭大耳的豬，穿的，卻是跟宮錦行上一模一樣的蟒袍。

王妃的畫工不敢恭維，豬頭筆畫簡單，但是形象卻憨態可掬，而且這寓意麼......

不知道自家王爺若是看到這幅畫，會是怎麼樣的心，反正自己是腮幫子有點。

“王妃娘娘此乃神作，簡直驚天地泣鬼神......”

“拍馬屁!”花寫意沒好氣地打斷他的話：“往哪看呢？我讓你看它的蹄兒！”

追風慌忙定睛一瞧，花寫意將一只白白胖胖的豬手變了形狀，分開三瓣，手背，不對，爪背，也不對，蹄子之上三條黑線蜿蜒，呈川字形，指甲也被涂了黑。

追風忍笑點頭：“對，雖說畫得不太像，但就是這麼回事兒。”

花寫意將手里的筆一丟：“走！”

追風一愣：“去哪？”

“廢話，尸在哪就去哪。”

“可，可尸現在義莊。我瞧著不太對勁兒，跟嗣音說了，先不忙著殮，先回稟您一聲。”

“那就走唄！驗尸去！”

“啥？”追風懷疑自己聽錯了：“驗尸？怎麼驗？”

“開膛破肚唄！”

“啥！您，您開玩笑吧？”

“你怎麼這麼麻煩，磨磨唧唧的？這尸明顯不對勁兒，假如我所料不錯的話，應當是中了忘川之毒。我不去親眼瞧瞧，怎麼知道是不是？”

追風反應慢半拍，抓抓頭發：“那，那要是呢？”

“廢話，要是這個案子就不簡單。”

“為啥啊？”

花寫意一把從他手里搶過馬鞭：“婆婆媽媽的，自己想，使勁兒想。”

一馬當先，先出了房間。

追風跟在后面，顛兒顛兒地央求：“那，那王爺問起來，你可別告訴他，是我請您去驗尸的。”

“為什麼？這又不是帶著本王妃去逛花街柳巷找小倌兒，他還會怪罪你不？”

“我家王爺最不了腌臜之，他若是知道您這雙手過尸，尤其還是已經停了好幾日的尸，他絕對會退避三舍，離你遠遠的。”

花寫意眼珠子轉了轉：“真的？”

“我伺候我家王爺這麼多年了，說的話還能有錯嗎？上次俺就了一把狗屎，我家王爺整整三天都沒讓俺進屋，更何況是給他端茶倒水，伺候更。

這還不算，他還讓俺用刷子將手刷下一層皮來。若是換別人，估計早被趕出主院了。”

花寫意眨眨眼睛：“好好的，你狗屎干嘛？”

追風一噎，覺得這個問題角度很刁鉆，自己實在無法回答。

誰好端端的，沒事兒玩狗屎啊？

“喔，我明白了，一定是你想懶，故意去狗屎。于是這端茶遞水的差事就都給輕舟了，你可以一旁瞧熱鬧。”

追風翻了個白眼：“俺就不該好心提醒你。”

花寫意慧黠一笑，不逗這老實孩子了。

義莊在城外，眼見天已經不早，花寫意與追風直接打馬前往。

到了義莊，二人直接，來到停尸。

迎面頓覺寒氣人，空氣污濁不堪。

義莊的人滿是不耐煩，正在催促嗣音等人抓時間殮。

林掌柜的尸首仍舊擱在門板之上，嗣音等人已經給整理過頭發，還未換裝裹。見到花寫意親至，嗣音等人很是意外。

花寫意提前用面巾蒙住了口鼻，戴好鹿皮手套，全副武裝，上前查看林掌柜的手。

果真如追風所言，的手背之上，三條黑線蜿蜒，如蚯蚓一般。

花寫意取出銀針，小心翼翼地刺黑線之中。

義莊的人上前：“這是做什麼呢？你們究竟還領不領人？不領就走，幫你們關照這麼多天，就給一點賞銀，還磨嘰這麼久，耽擱我時間。”

追風護在跟前：“正在驗尸，煩請稍候一會兒。”

“這尸仵作已經驗過了，案子都結了，兇手也招供了，還有什麼好驗的？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眼見天不早，是該收工，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時候，花寫意橫一杠，令他十分不滿，手驅趕。

追風冷哼，威風凜凜：“大膽！驗尸自然是辦案所需，還用你一個小小的雜役批準不？”

花寫意帶著鹿皮手套，多有點笨拙，淡淡地吩咐嗣音：“嗣音，幫我解開的領口。”

嗣音膽子略微還略大一點，上前點頭：“是，王妃娘娘。”

“王，王妃？”

“瞎了你的狗眼，攝政王府辦案，還不退下！”追風呵斥。

義莊的人嚇得面如土，“噗通”跪在地上，脖頸子都涼颼颼的，也不敢多了，一個勁兒求饒。

看來，追風一開始的時候并沒有亮明自己的份，不仗勢欺人，低調穩重，難怪得宮錦行賞識。

花寫意沒有功夫搭理這雜役，嗣音解開林掌柜領口，便上前查看林掌柜的頸脈，然后用銀針試探過咽，鼻腔等。

然后慢慢直起來，長舒一口氣：“追風，通知京兆尹一聲，就說本王妃說的，羽軒掌柜應當是無辜的，此案結不了，再查。”

“不是那個羽軒掌柜？”追風有點好奇：“何以見得？”

“林掌柜真正的死因并非被擊中了頭部，而是中毒。后腦勺的傷口或許就是對方故意而為，做的假象，就是為了讓大家全都覺得，林掌柜是被人重擊而亡。

而實際上，林掌柜是中了忘川劇毒，通過鼻腔吸，并且迅速發作，頭水腫，無法呼吸與發聲，使得就連呼救的機會都沒有。”

追風聽著還是有點費勁兒：“既然人都已經被毒死了，為什麼還要畫蛇添足，多此一舉？”

“很簡單，兇手或許是為了栽贓羽軒，也或者，是為了掩藏，自己善于使毒的本領。”

“那怎麼就能確定不是羽軒掌柜呢？”

“這毒，可不一般，死者中毒之后，尸上面并無特殊中毒跡象，所以往往會被人忽視。

而尸在經過幾日腐敗之后，才會顯現出這黑管。若是你們殮之時不以為然，也就無人知曉。所以說，對方可是用毒高手。”

追風這才領會過來，花寫意的意思。

“羽軒掌柜沒有這樣大的本事！”

“話不敢說得太絕對，讓京兆尹繼續追查吧。擴大范圍，尋找目擊者，必然還有線索。”

追風領命，既然事有變，林掌柜今日是不能殮了。

一行人只能暫時先回都城。命義莊的人仔細看管好尸，明日衙門里的仵作或許還會來第二次驗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