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乘淵給遲旭遞了個眼神，他先扶著周伯進了屋。

遲旭會意，押著黑皮隨后。

趙麟和廖杰跟上。

沒來過的那幾個人進了屋后，才發現這個家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

客廳里就一張陳舊的折疊飯桌和幾張的紅凳子。

墻角堆著一些紙皮破爛。

墻皮斑駁落。

陸乘淵扶著周伯坐下，轉頭給其他人介紹。

主要是想說給黑皮聽。

“周伯原本有一個幸福的家庭，直到他兒子被人騙，開始在網絡上賭博，他輸了自己的積蓄后，就去父母的積蓄，也全部輸了，”

“后來開始借高利貸繼續賭，越借越多，全部都輸掉了”。

說到這里，陸乘淵抬頭看向黑皮，停頓了一下，繼續道：

“為了還高利貸的錢，他把家里的東西能賣的都賣掉了，但本就堵不上高利貸的坑”。

“為了還高利貸，他又跟高利貸那邊借了一筆錢，想拿去翻，結果又輸了”。

“后來呢？”趙麟忍不住追問道。

陸乘淵的眼圈泛紅，“因為高利貸每天上門催債，他知道這些錢是還不上了，所以就在半夜趁著全家睡的時候，對家人痛下殺手，”

“他的妻子和母親都死在了他的刀下，他殺了家人后也自殺了，周伯是唯一一個幸存下來的人，因為他捅周伯的時候，”

“周伯突然醒了，驚到他，下刀偏了”。

廖杰忽地睜大了眼，“我想起來了，三年前這邊的確是發生了一起命案，兒子因為賭博欠高利貸，半夜揮刀殺了全家”。

“因為行兇者自殺亡，所以這個案件就結案了”。

陸乘淵目沉沉地看著黑皮，“黑皮，你現在還能理直氣壯地說，你們沒有害人嗎？他們的確不是你們親手殺的，卻是因你們而死”。

周伯聞言，緒變得激，他一把抓住陸乘淵的手腕。

“乘淵，你在跟誰說話？”

陸乘淵輕拍了一下周伯的手背。

“周伯，這是黑皮，他是高大海那個賭博集團在北嶺這邊的負責人之一，我今天是特意帶他過來的，讓他看看他們的都做了什麼，”

“我希他能夠良心發現，給我們當證人指證高大海兄弟倆，揭發他們的罪行，為那些像您這樣的家庭報仇”。

陸乘淵轉向黑皮，“黑皮，外面還有很多像周伯家這樣的害者家庭，如果你還想看，我可以帶你去見他們”。

黑皮從進屋來就猜到了大概。

但是聽完了陸乘淵的講述，他才意識到事遠比他想象的要嚴重。

他從來沒想過賭博會給一個家庭帶來這樣的滅頂之災。

想到在北嶺市，還有幾千戶家庭因為賭博而陷深淵，他的口一陣窒息。

在全國，這樣的難家庭就更多了。

見黑皮沒有說話，陸乘淵沉沉地吁了一口氣，轉握住周伯的手說：

“周伯，我今天的時間比較趕，我先忙工作，過段時間我再來看您，我們就先走了”。

周伯理解，“你先去忙，等你空了再來坐，我等你”。

陸乘淵：“好，周伯，下次帶我媳婦過來探您”。

周伯出了笑容，“好，你們一起來”。

陸乘淵給遲旭遞了一個眼。

遲旭會意，按著黑皮往外走。

周伯堅持送到門口，陸乘淵朝蹲在邊上搖尾的狗說：“黑皮，幫我照顧好周伯”。

狗好像是聽懂了，張口應了一聲，“旺”。

回到車上，陸乘淵啟車子，搖下車窗看了周伯一眼，按了一聲喇叭。

周伯會意，朝他的方向揮手告別。

廖杰看了一眼周伯，回頭問陸乘淵，“周伯的眼睛是一直都看不見的嗎？”

陸乘淵心沉痛，“不是，是家里出事后，哭的”。

坐在后排的黑皮聞言，頭堵得慌。

廖杰：“那他這樣子，平時怎麼做飯吃飯，還有他的經濟來源是什麼？”

陸乘淵：“他自己做不了飯，平時是村委會的人給他送一日三餐，經濟來源就是低保補，我幫他申請了養老院，下個月就可以送他去養老院了”。

廖杰欣：“還是老大你想得周到，像周伯這種況，還是去養老院住比較好，就是他要是走了，那只狗怎麼辦？”

陸乘淵：“那是村長家的狗，村長放在那里保護周伯的，到時候村長會帶回家”。

廖杰：“那還好，算是圓滿解決了”。

“哪來的圓滿”遲旭在后頭接過話，故意在黑皮的耳邊大聲說，“周伯的兒子、兒媳婦，還有他的老伴都死了，”

“周伯自己哭瞎了眼，他現在活著就像是行尸走，說句不好聽的，就是等死罷了”。

車陷沉默，悲涼的氛圍讓每個人都覺得抑難。

半晌，趙麟突然戚戚然地說，“遲隊說得對，三條人命，周伯的家已經毀了，再怎麼做，都彌補不了他失去親人的痛苦”。

遲旭接過話，憤憤地說，“這只是其中一個家庭，在全國各地，還有很多因為高大海兄弟倆的賭博網站而鬧得家破人亡的家庭”。

“就是將高大海兄弟倆千刀萬剮，也無法抵消他們所犯下的罪行”。

陸乘淵抬起眼皮從后視鏡里瞥了一眼黑皮。

此時的黑皮猶如戰敗的斗，垂著頭一言不發。

遲旭偏頭盯著黑皮，悶聲道，“你要是還有良心，就站出來指證高大海兄弟倆的罪行，我們會為你爭取一下，判幾年，”

“這樣你有生之年還能出來見到外面的太，但是將來也別再做缺德事，為社會做點好事，好好地贖罪吧”。

黑皮仍舊抿著不說話。

遲旭故意抬高了嗓門，“得，當我沒說，是我太天真了，還指你們這種人能夠良心發現，其實你們本就沒有心，怎麼可能良心發現嘛”。

“行吧，就算你不愿意指證高大海兄弟倆，我們搜集的證據也足夠指證他倆了，本來是以為你還有救，想給你個機會的，”

“既然你不需要，那就算了，反正我是不能理解，像你們這種人，是如何做到心安理得地活著的，你們的快樂是建立在千萬家庭的痛苦之上！”

“廖杰”陸乘淵突然開口，“把周伯家那個案子現場的照片調出來給黑皮看一眼”。

“好的，老大”廖杰應下，拿起手機一頓作后，轉頭遞給遲旭。

遲旭接過手機，遞到黑皮的面前，一張一張翻給他看。

黑皮的眉頭越擰越，氣息越來越沉重。

遲旭佩服陸乘淵，說一千句都比不上這流河的現場更有震撼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