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轎車在雨中猶為深沉，像沉睡的野。

而車，更是豪華。

寧瑾不自在地坐在副駕，系好安全帶，雨傘放在腳邊，滴著水。

雨刮來回晃著，但雨水不停，剛看見前方清晰一片，又立刻變得模糊。

“連阿姨……”

寧瑾緩緩地開口，卻不知該怎麼說下去。

再一側頭，看著沈亦行一的黑，竟莫名有幾分悲涼。

“這些年我一直在國外。”

沈亦行突然說。

車駛上高架，高架兩旁的房屋亮著點點燈，看著很溫暖，又很寂寞。

寧瑾看出，這不是回家的路。

“沈氏再有勢力，沈重青再有錢，都救不了的命。”

車速驟然加快，寧瑾地攥住角，雨水打在轎車上發出沉重的聲響，車窗外的路燈流閃爍，一片模糊。

“我沒趕上最后一面。”

車停下，停在一家酒吧外。

沈亦行靠著座椅后背，寧瑾偏頭看他，但車沒有燈，什麼也看不清。

只是莫名覺得，沈亦行融了這片黑暗，融了無邊的寂寞。

同這個詞，永遠都是假的。

寧瑾無法會沈亦行的難過，只能安靜地陪在一旁。

“還記得我那個弟弟嗎？”

沈亦行轉頭，在黑暗里凝視寧瑾。

沈亦言？

心微微一落，驀然想起那個下午，自己假裝寧姝接近他，卻被一眼看穿。

真是有夠難堪的。

“到最后陪在我媽邊的人，是他——毀了我家所有幸福的人。”

“我恨他，從小就恨。”

車頂燈突然亮起。

寧瑾偏頭，看著沈亦行側臉。

沒有笑意，沒有緒，明明是那麼平靜，可寧瑾總覺有一力量，積蓄在沈亦行里。

半晌，才緩緩開口：“為什麼跟我說這些？”

明明不過是，生命里的過客。

“你難道不會有這種覺嗎？”

“什麼覺？”

“有些話，對著重要的人反而說不出來。面對著陌生人時，卻能口而出。”

嗓音沉緩，聽來也很有道理。

“當然，還有另一個原因。”

有些詫異，“什麼原因。”

平靜的眼底，終于起了一波瀾，這波瀾來得莫名，讓寧瑾后背有些發涼。

沈亦行的臉上，卻是掛起笑意：“就像你恨寧姝。”

車外的雨水，像穿車，直擊寧瑾全。

涼意頓時從頭頂，灌至腳尖。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淡漠地轉過頭，不去看他。

“明明雙胞胎，明明是一樣的臉，明明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時間都一樣。可偏偏寧姝就比你得到多，憑什麼呢？”

“你又憑什麼揣測我的心？”

寧瑾的視線，落在車窗上，看水滴順著玻璃話落，在車窗凝結霧。

覺得心有點冷。

“不憑什麼。”沈亦行漫不經心地聲音在耳后響起，“只是直覺。”

“既然是憑空的猜測，就請你收回那句話。”

寧瑾著窗外說道。

“惡意揣測別人的心思，是很不禮貌的行為。”

“我說得是否如實，你心里最清楚。”

“我清楚你在胡說。”

“那你喜歡沈亦言這件事，算胡說嗎？”

心，更冷了。

寧瑾愣愣地看著窗外，半晌沒說出話。

不明白，不明白沈亦行是如何看穿的，明明掩藏得很好，甚至除了那次，本沒和沈亦言說過話。

可為何還是像小丑一樣，被人看穿。

“不關你的事。”倔強地不去看沈亦行的表。

“還真是？”

聽見這句話，寧瑾意識到被下了套，轉頭憤怒地盯著他。

方才的落寞，早已從沈亦行眼底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悉的，漫不經心的盈盈笑意。

“真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居然還喜歡他。不過很憾，他心里并沒有你。”

“沈亦行。”

寧瑾冷聲他名字。

“不要以為你剛才在我面前裝了可憐，就能在我面前胡說八道。”

沈亦行輕笑，“你還真兇。”

那也跟你沒關系。

反駁的話在間打轉，可卻被沈亦行下句話堵了回去。

“相比起來，還是你那個妹妹寧姝要可多了。”沈亦行笑意漸深，“不然，沈亦言這麼多年也不會對念念不忘。”

“就像你對他一樣。”

“我要下車。”

紅了眼，只覺得難堪。

“已經十二點了，孩子這麼晚一個人，很危險。”

“跟你待在一起，就不危險嗎？”

寧瑾瞪著他。

清冷的眉眼，終于有了起伏，泛紅的眼尾，酸的鼻尖。

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沈亦行突然出手，了的頭，“這就對了嘛。”

“？”

沈亦行：“所有心思都憋在心里，會把自己憋壞的。偶爾發泄出來，不也好？”

愣住，同一時間，眼淚從眼角落。

車外，雨聲起伏不斷。

車，哭聲斷斷續續。

最終，沈亦行帶著寧瑾進了酒吧。

酒吧怪陸離，他走在前面，跟在他后，穿過重重人群，到了最里面的安靜包間。

有服務員進來了聲“老板”。

沈亦行點了點頭，“泡壺水果茶。”

服務員應聲而去。

“這家酒吧是你開的？”寧瑾問道。

沈亦行坐在沙發上，雙敞開，手撐在沙發靠背上，“不像？”

寧瑾點頭，“不像。”

“為什麼？”

“你沒老板的覺。”寧瑾如實說道。

“覺？”沈亦行來了興趣，“什麼老板的覺？”

“那種英范。”寧瑾懂得也不多，只能據在電視或者網上看到的印象來回答，“還有那種明干練的覺，或者說為了利益不擇手段的氣質。”

“哦？那看來你對我印象還不錯。”

“……”

寧瑾沒應聲。

見沉默，沈亦行突然起，將寧瑾一把拉到自己跟前。

下意識掙扎，卻被他扣住肩膀，力道大得嚇人，但面上仍舊是噙著淡淡的笑意。

“不回答我的話，就懲罰一個吻怎麼樣？”

趕抿住，側頭避開他近的氣息。

呼吸落在脖頸，不住，艱難地開口說道：“我說，但你不能生氣。”

“我不生氣。”

寧瑾深吸一口氣，“你有瘋子的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