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兒子敬您一杯。”蕭予玦再次舉杯。

蕭峙依舊不給面子，慢吞吞地訓起話來：“聽說你在書房里養了一只貓，寒冬臘月便發了春，如此無度，不如閹了。”

蕭予玦聽到最后兩個字，后背生寒。

景侯夫婦和老侯爺夫婦都是生兒育過的人，哪個聽不懂蕭峙的言外之意。

蕭予玦以前掩飾得好，老侯爺夫婦也不愿拘著他，從不會刻意打探他的言行舉止。蕭峙不一樣，打從決定納晚棠為妾后，便對蕭予玦格外“關心”，總能發現蛛馬跡。

真真是讓他失頂。

蕭予玦尷尬不已，強行挽尊：“父親教訓得是，兒子知道了。”

紫煙又又，采蓮和明月兩個加起來都不如，不能在錦繡苑里盡興，他就免不得和紫煙在書房里荒唐一把。

不過明明捂了的。

景侯夫人朝蕭予玦丟了個白眼，兒已經給他抬了兩個通房，這個不爭氣的居然還在書房胡鬧？

氣不過，又側眸瞪了景侯一眼：翁婿倆一個德行，都是好之徒！

景侯被悍妻當眾擺臉子，很是沒面子，笑呵呵地為蕭予玦打圓場：“云兒懷胎辛苦，你讀書也辛苦，再有兩個月便要春闈了，這貓如此擾人，確實不該養了。”

“岳丈說得是，小婿教了。”蕭予玦干笑著把酒杯轉向景侯，翁婿倆互相遞臺階，齊齊干了這杯酒。

蕭峙“嘁”了一聲：“天塌下來有你的頂著。”

蕭予玦訕訕坐下，閉上埋下頭，再不敢活躍半分。

熱鬧的氣氛僵冷下來，老夫人故意磕了兩聲。

此前暗中跟老侯爺打過商量，一咳，老侯爺就要想法子堵住蕭峙那張不會說話的。

于是老侯爺不悅地瞪向蕭峙：“你有完沒完了？”

蕭峙似笑非笑，目幽幽地從蕭予玦臉上挪開，看向景侯夫婦。

大氣不敢出的蕭予玦這才暗暗松了一口氣，景侯夫婦卻倏然繃了神經……

馮姨娘作為妾室，沒有資格和侯爺主母們平起平坐，一直在旁伺候布菜。

等眾人用完膳，盥洗完畢，馮姨娘才退下和武安侯府的丫鬟們一起用膳。

晚棠也去了。

母二人遙遙地看了對方幾眼，晚棠神如常，馮姨娘卻早就紅了眼眶。

倆人都速速吃完，馮姨娘小心翼翼地在晚棠后一丈外跟著，拐進了一空置的屋子。

馮姨娘合上門一轉，晚棠就迫不及待地撲進懷里，出了那聲久違的：“娘。”

馮姨娘的眼淚再也憋不住，摟著往屋子里走了走，輕聲回應：“哎！”

“娘……”

“哎。”

“娘……”

馮姨娘哽咽出聲，不舍地往后撤開半步，幫眼淚：“好棠棠，這些年讓你苦了。”

晚棠知道沒多工夫跟娘親膩歪，掏出銀票和碎銀子往懷里塞：“娘拿著，藏好。”

馮姨娘推拒，不肯要。

晚棠急得輕輕跺腳：“武安侯府的主子把我當人呢，我還有不賞賜，都花不完。如今在老夫人那里當差，再也沒人欺負我了。您拿好，回去總有用得著的地方。”

馮姨娘沒家世傍，日子過得捉襟見肘。時在景侯府當丫鬟賺的銀錢，都補給了娘親和弟弟。

馮姨娘起初堅決不肯要，后來晚棠便只能往屋里塞，有一次不知被哪個下人拿了去，從那以后，馮姨娘便再也不推拒了，都拿著。

“那娘都幫你攢著，日后等你嫁個普通人家，娘想法子拿給你當嫁妝。”兒做丫鬟賺來的辛苦錢，怎麼可能昧著良心花。

除了們娘仨生病時不得不托人買藥花的那些，平日里馮姨娘連一個銅板都舍不得用。

“娘，當用則用，倘若命沒了，留著那些銀子有何用？”

晚棠溫聲細語，眨著清澈大眼的模樣，一如五歲那年，不聽話跪求侯夫人時一樣：“夫人，棠棠愿意給您當丫鬟的，棠棠以后給您洗、端藥，還給您肩捶背……”

溫又堅定，看似綿可欺，骨子里卻藏著巨大的韌勁兒。

馮姨娘捂住，泣不聲。

門外有人經過，晚棠警惕地看了看：“娘，沒工夫耽擱了，我有話問你。”

馮姨娘揩干眼淚，看過去：“你說。”

“如今我在武安侯府安好，您愿不愿想法子，讓您和弟弟的境好轉過來？”晚棠知道這件事很難，畢竟十一歲的弟弟被侯夫人拿著，但是不努力，便不可能走出困境。

馮姨娘愁眉不展地嘆了口氣：“你爹他懦弱無能，景侯府都是夫人說了算的。”

“我今日沒如們的意，夫人回府一定會拿您和弟弟出氣。我不想再們擺布了，雖然我是個外室……”

馮姨娘按住的，傷心道：“這件事不是你的錯。我和六郎便不用你心了，這些年不都是這樣熬過來的嗎？你好好的便。”

“娘，答應我，咱們都爭一爭吧，我會想法子救你們的，可在那之前，您和弟弟都得安然活著。”

“你想做什麼？”

晚棠咽下眼淚：“想好好活一回。”

說著忽然跪到馮姨娘跟前，鄭重地磕了個頭：“娘，日后們若是再拿您和弟弟要挾，我還是會狠心‘不記得’你們，求娘原諒兒的不孝。”

馮姨娘連忙把兒扶起來：“這些年你都沒怪娘沒把你護好，還一直暗中幫襯，這樣若都算不孝，這世上便沒有孝順的人了。你想做什麼便去做，不用顧及我跟六郎，萬事安全為上。”

馮姨娘很想細問的打算，但倆人沒工夫再說下去。

盯著晚棠謹慎離開時的背影，心疼得厲害。

貌生在們這種沒有家世的子上，便是一種罪過，倘若可以，真的希晚棠那張臉生得普通一些。

晚棠沒再回膳廳，離別最是傷，索不目送馮姨娘出府了，免得被人瞧出端倪。

那廂，馮姨娘回到景侯夫婦邊時，夫婦倆的臉沉難看。

第一次正式接蕭峙，他們覺這個親家翁簡直有大病。

一張跟淬了毒似的，貓犬路過怕是都要被他罵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