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玉慈的肩膀，微微抖，低低的啜泣聲，斷斷續續傳來。

良久。

薛玉慈才恢復了平靜，紅著眼睛看向玉姣。

玉姣也放開了薛玉慈，拉了一個凳子，坐在了薛玉慈的對面，拉著薛玉慈的手問道：“阿姐，能給我說說，你平時都是過著怎麼樣的日子嗎？”

雖然說從徐昭的那些話里，從剛才薛玉慈的反應上來看，玉姣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但玉姣還是得聽薛玉慈自己說，才能確定，薛玉慈在這宣平伯府的日子過得怎樣。

總不能薛玉慈什麼都不說。

只憑著猜測，就下了論斷吧？

玉姣這種過于謹慎的、凡事都要親自知曉，從不聽旁人怎麼說的子，是早就養的。

事到如今。

薛玉慈也沒有瞞著玉姣的意思了。

了眼淚，這才低聲道：“阿姣……我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同你說。”

玉姣聽到這，便道：“那我來說，你來回答我，是或者不是。”

薛玉慈點了點頭。

不知道為何，昔日這個看著弱可欺的妹妹，說起這些話的時候，語氣之中帶著的堅定，竟讓也忍不住的信服，下意識地有一種聽從玉姣的意見的想法。

玉姣將目落在薛玉慈的臉上，斟酌著語言問道：“賀茂元是不是對你不好？”

薛玉慈抿了抿，良久才開口道：“好也是有的……他從不苛待我這院子里面的吃穿用度。”

玉姣皺眉：“那你上的傷是怎麼來的？是不是他打的？”

薛玉慈的臉上帶起了一狼狽的神，半晌才低聲道：“是。”

玉姣看著薛玉慈，聲音有幾分抖：“阿姐，我能看看嗎？”

說著玉姣就走到薛玉慈的旁。

薛玉慈的手摁在了自己的肩頭，不想給玉姣看。

但及到玉姣堅定的神后，薛玉慈輕嘆了一聲將手挪開，順勢將肩頭的服拉開了一些。

目的，不是雪白的。

而是青青紫紫的印子，以及雜無章的瘢痕。

玉姣瞪大了眼睛，眼神之中滿是驚駭，只覺得有人兜頭將一盆冷水，從自己的頭頂澆了下來，澆了個心涼。

之前猜到薛玉慈的上有傷。

可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

薛玉慈見玉姣如此，就輕聲道：“抱歉，嚇到你了。”

說著薛玉慈就將服拉了上來。

玉姣的眼神凌厲了起來，語氣之中帶著難掩的憤怒：“他怎麼敢的！不管怎麼說，你也是永昌侯府的姑娘！他怎麼能這樣對你？”

玉姣氣到現在就想去找宣平伯算賬。

但是最終，還是冷靜了下來。

這件事，不是鬧開了就行的……不然自己鬧了一番，發泄了心中的怒意，回頭阿姐還在這宣平伯府，那阿姐該如何自？

得冷靜冷靜，聽聽阿姐的意見，再想辦法從長計議。

薛玉慈苦笑了一聲，輕聲道：“他自然是敢的，我在永昌侯府，只是無人可依的草芥罷了。”

“祖母雖然疼我，可到底年紀大了。”薛玉慈微微垂眸，繼續道。

薛玉慈沒說的是。

祖母疼，更多的是因為知書達理，端莊賢淑，從不給侯府惹麻煩。

玉姣聽了這好話，有些揪心。

是啊。

和薛玉慈，一母同胞。

雖然說們走了兩條不一樣的路。

但若真說起來，其實沒有誰比誰容易。

們的出不好，不被父親重視，便注定了，很多時候的不由己。

薛玉慈嫁給這樣一個夫君，是不由己。

到忠勇侯府是不由己。

不過是運氣比薛玉慈好一些，忠勇侯府雖然不是想去的地方，蕭寧遠也不是心中想嫁的人，但……蕭寧遠到底是個正常人。

是一個可以捂熱的正常人。

可那宣平伯算什麼東西？

怎麼敢這樣欺負阿姐？

玉姣看著面前紅著眼睛的薛玉慈，格外心疼。

誰也想不到，這個看起來端莊賢淑的、算是庶之中嫁得好的薛玉慈，在鮮亮麗的表面下，竟然有如此不堪的痛楚。

之前是不好！

因阿姐和娘親不多走，對他們的態度也不好，心中就對阿姐存了嫌隙……

可如今想想。

阿姐自己尚且過得如此艱難了，又怎麼有力，管他們的事？

而且就算是想管，以阿姐在宣平伯府的地位，怕是也管不了的。

玉姣想到這，便地抓著薛玉慈的手，紅著眼睛說道：“阿姐，對不起。”

薛玉慈聽到這一聲對不起，有些疑：“你說什麼對不起？又不是你對我不好。”

玉姣微微抿，低聲道：“是我之前，對阿姐的關心太了。”

阿姐遠著他們。

就真的覺得，阿姐是冷的人，便任由阿姐遠著他們，從未想過主親近阿姐。

薛玉慈此時看玉姣的神，已經不像是從前那麼疏離了，反而多了幾分溫和。

紅了紅眼睛，又道：“是我之前要強，不想給娘親、你還有瑯兒知道我的事，所以就一直躲著你們。”

那個慧心的丫頭，這會兒也低聲道：“其實夫人一直都惦記著你們。”

“四姑娘沒回府的時候，夫人差人悄悄送了好些次東西，只不過這些東西……最后有沒有到柳夫人和四姑娘的手中就不知道了。”慧心小聲道。

玉姣聽到這，心中一窒。

覺得，和阿姐之間，好像有許多誤會。

早些年的時候，阿姐是送過幾次東西的，可再后來就沒有了，唯有母親生辰的時候，才能收到一樣半樣的東西。

玉姣看向薛玉慈問道：“那阿姐每年生辰、新年、端午、中秋的時候，可收到過娘親送來的東西？”

柳氏雖然人在府外。

可到底是在乎這個大兒的。

每逢重要的日子，總是會想辦法捎書信，還有東西過來的。

薛玉慈微微一愣，眼神之中有幾分茫然。

從未收到過這些東西。

以為，娘親早就不在乎了。

所以這次，便是娘親已經為平妻，也沒將自己在宣平伯府到的委屈，講出去半分。

不用薛玉慈回答，見薛玉慈如此神，玉姣就明白怎麼回事兒了，并且在心中說了一句，果然如此。

從前李氏一手遮天。

怎麼可能，讓阿姐和他們往來呢？

玉姣看向薛玉慈，語氣堅定地說道：“阿姐，娘親一直都惦記著你，每逢佳節，娘都會親手做了服，托人送回來，最想的人，就是你了。”

薛玉慈苦笑了一聲：“其實就算沒這些……我也從未埋怨過娘親。”

只是覺得，自己太不中用了。

又過得如此艱難，不想到娘親邊添麻煩。

今日不去參加生辰宴，也是因為昨夜……賀茂元宿在了海棠院。

舊傷未好，又添新傷。

恐怕回府后，讓人看出端倪來。

而且……賀茂元也不許去。

若是不從的話，等待的，就是另外一場折磨了。